看着跪在地上的念春,灵柯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念春确实是出于一片孝心,背主其实倒也谈不上,毕竟提出绝食这方法的并非对方。
灵柯最终淡淡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先下去吧。”
念春磕头的动作一顿,满是鲜血的小脸上一脸惶恐:
“公主,奴婢知罪,恳请公主责罚!”
灵柯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下去。念春终究是没再多言,起身后离开。
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灵柯眼中划过一抹深思,她虽从未出身于王公贵族,但也看过不少宅斗宫斗电视剧,尽管她并非妃子或当家主母,但作为受宠的嫡出公主,且上辈子原主死的那般莫名其妙,加之背负了叛国的罪责,总归身边不太安全。
至于念春……
看对方的态度,不似作假,但也要担心对方会因这场战争而背刺自己。
想到这里,她对着门外喊道:
“念冬。”
接着一个身穿绿色宫装大约十五六岁,身材微微有些丰满的小姑娘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进门念冬便行礼道:
“公主,您有何吩咐。”
灵柯示意对方上前,接着将身体大半的力量放在对方身上,吩咐道:
“扶我去养心殿。”
念冬圆圆的小脸上虽有疑惑,但还是应道:
“奴婢遵命。”
接着搀扶着灵柯朝外走去。
路过门口时,一个杏色宫装,鹅蛋脸的小姑娘出声行礼:
“公主,您身子娇弱,这是要去做什么?”
接着对着扶着灵柯的念冬训斥道:
“公主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念冬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赶紧把公主扶进去!”
念冬听罢,有些为难的看向灵柯:
“公主。”
灵柯眼眸中满是寒意:
“念秋!你逾越了!”
念秋眼中闪过一抹难堪,随即躬身狡辩道:
“公主,奴婢也是担心您。”
灵柯看着半蹲在地上的念秋,嘴角微勾:
“担心我?担心我为何唆使我绝食!”
是的,原主这个小姑娘虽娇宠,但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之所以会选择用绝食的手段来逼迫自己的父皇,都是眼前念秋唆使。
毕竟诚如对方所言,东临是蛮族,且小姑娘备受疼宠,让她离开从小长大的富裕家乡,谁的第一反应都是抗拒。
而念秋便是趁机献上计策,甚至在小姑娘想要反悔的时候,出言劝阻对方再坚持一下,并表示皇上已准备派兵了。
听到灵柯的话,念秋面色一白,随即直接跪在了地上:
“公主,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啊!”
说话的功夫,便“嘭嘭嘭”磕起了头。
灵柯看着对方的动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一旁的念冬偷偷瞅了瞅灵柯,又看了看地上的念秋,抿了抿唇,最终并未说话。
灵柯刚刚也在观察念冬的神情,心下稍稍有些满意。
在原主的印象中,念冬是个饭量有些大的姑娘,虽做事不太机灵,甚至有些笨手笨脚,但也算是忠心,且对方的犯蠢行为有时候也是个乐子,便一直将对方留在身边。
眼下见对方虽对念秋有些心软,但终究是没有求情,也算是基本过了合格线吧,至于未来,还是要看对方的表现。
没有理会地上还在磕头的念秋,灵柯示意念冬扶着自己出门。
见罢,念冬急忙招呼一旁已吓得面色发白的小宫女们去安排轿辇,灵柯倒也没有拒绝。
实在是这幅身子饿的太久,且身体本就有些娇弱,若不是有念冬扶着,她估计会直接瘫倒在地上。
很快小太监们便抬着朱红色的布辇上来,灵柯靠坐在上面,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中,建安帝姜明坐在上首,看着呈上来的战报折子,满脸冰霜:
“废物!”
一把将手中明黄色的折子扔到面前兵部尚书方瑾的怀中。
方瑾没有丝毫迟疑,立即跪倒在地,喊道:
“陛下息怒!”
姜明看着地上的方瑾,呼吸粗重:
“息怒!朕如何息怒!我永安共计三十万兵马,竟还打不过东临区区十万,你是想说我永安的将士都是草包吗!”
方瑾跪在地上,眼神明明灭灭,不急不缓的开口:
“镇国侯世子身负重伤,无法带兵出征,还请圣上息怒!”
姜明听此,眼中怒火更胜,呵斥道:
“难道我永安还找不出其他将才?”
方瑾没有继续开口,而是跪在地上默不出声。
姜明见罢,眼眸微眯,思索着如今的情况。突见自己的贴身大太监刘喜小跑进了门,顿时皱眉问道:
“又怎么了?”
刘喜看了眼地上的方瑾,没有立刻回答。
见罢,姜明对着地上的方瑾摆摆手:
“方尚书先下去吧。”
接着又补充道:
“你尽快准备一批兵甲,送到前线。”
方瑾点头应是,后退着离开。
走出养心殿,看着跪在门口的大红色身影,方瑾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但还是上前行礼道:
“微臣拜见安成公主。”
原主是唯一的嫡公主,出生后便被赐下封号,甚至建安帝为了体现自己对女儿的爱重,特取国号中的“安”字,封号安成,为当朝超一品长公主,方瑾作为正二品大员自然还是要行礼的。
头顶炽热的太阳,加之身体本就虚弱,灵柯只觉得头晕眼花,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一位头戴梁帽,身穿赤色罗织窄袖长袍,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朝自己躬身行礼。
灵柯虽有些眩晕,但还是将视线落在了对方那张俊雅的脸上,看着对方狭长眸子中闪过的嘲讽,心中一紧,随即问道:
“方尚书刚刚与我父皇在说什么?”
方瑾没听到灵柯喊自己起身,倒也没恼,自顾自的站起身后,恭敬道:
“前朝之事,公主还是莫要多问。”
对方语气虽然谦卑,但无论是动作和话语中的内容,都表明了对方的傲慢,灵柯顿时也被气笑了:
“方尚书,你竟胆敢跟本宫这般说话!”
灵柯跪在地上,诚然身份高贵,且语带威严,但看起来却仍旧有些狼狈。
方瑾站直身子,俯视灵柯,随即轻嗤一声:
“永安公主既知自己的身份,为何还要绝食威胁陛下不想去和亲!您这般行事可将永安数万戍边将士和百姓放在心上!”
诚然这确实是原主干的蠢事,但方瑾作为臣子,且为兵部尚书,将一国的希望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就不觉得羞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