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菁书的步子再也挪不动了。
若是能找到那个流氓,不止能替母亲报仇,说不定还能顺带把吴秀莲揪出来。
林菁书问褚砚:“人在哪里?”
褚砚说:“我追了一阵儿,没追上……”
“没追上你说什么?”林菁书火气很大,提起这些仇人,她就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褚砚没恼,反倒被她小牛犊子似的表情逗乐了。他这人天生反骨,人家越顺着他来他越觉得没意思,反倒是林菁书这种浑身带刺的他觉得格外有意思。
“生什么气,”他笑着,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我知道他住哪儿,我见他跑进了一幢老楼,不过我没敢跟进去,怕他有帮手。”
“你怎么没跟警察说?”林菁书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都是几进宫的人了,吃牢饭比吃席还娴熟,就算抓进去了,没过多久又会放出来,而且,他要是反咬一口,非诬陷你妈跟他通奸,因为意见不合大打出手怎么办?”
听到褚砚的话,林菁书惊出一身冷汗,她根本没考虑到这一层。
关心则乱,还是有些地方欠了考虑。
毕竟重生的节点不凑巧,她根本没有时间计划。
她暗自懊恼了一阵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褚砚露出两颗明晃晃的虎牙,“免费看了一出好戏,做点贡献嘛。”
林菁书暗暗在心里腹诽他无聊,后面一想,他一不用为高考发愁,二不用为钱发愁,成天不上课就在校园里瞎晃,能不闲出屁吗?
褚砚说:“我帮你找人盯着他了,到时候有好戏给你看。”
林菁书是真的觉得褚砚脑子有点问题,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就他愿意做。
想起上辈子那篇关于他的报道,可不就是脑子有问题。
林菁书没拒绝,她知道这种人说不通,再者她确实很想找到那个男人。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原本就想这么离开的,褚砚不乐意了,凑到她面前,一双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语气里暗暗含着威胁。
“你倒是挺不客气啊,我帮你这么大的忙,连声谢谢都没有。”
林菁书在心里冷哼一声,你是真心帮我吗,你不过就是想自己看热闹罢了。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说了一声谢谢。
褚砚听着小姑娘温温软软的声音,心里十分舒畅,但他体内的恶劣因子作祟,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怎么,你以为一声谢谢就够了吗?”
“那你想怎么样?”林菁书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褚砚看她气鼓鼓的脸,莫名觉得开心,他说:“我再想想,到时候告诉你。”
林菁书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果然是个神经病。
第二天回到学校,同桌宋暖问林菁书头一天火急火燎从学校跑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菁书没明说,就说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宋暖松了一口气,“你别担心,我帮你给班主任请了假,说你肚子疼回家了。”
难怪班主任没找她麻烦,林菁书拍拍她的肩膀:“小暖暖,还是你最靠谱。”
宋暖露出骄傲的小表情:“那是自然的。”
下午的时候,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拿着课本走上讲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
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人高马大,长相耀眼夺目。
已经有人将他认出来了。
“是褚砚哎,他怎么来我们班了?”
“好帅啊。”
“我们班可是重点班,班主任怎么会让这种人插班到我们班,简直是害群之马。”
林菁书看着讲台上的人,手一抖,拿着钢笔的手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子。
褚砚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紧紧盯着林菁书坐的方向。
“安静!”班主任呵斥住了班里窸窸窣窣讲小话的声音,指着最后一排的空位对褚砚说,“你坐那里去。”
褚砚乖乖坐到了班主任指的位置。
整整一节课,林菁书都如坐针毡,老师讲的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总觉得后背刺茫茫的。
下课铃打响之后,林菁书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因为不是在跟她说话,所以她也没回头。
“小眼镜儿,坐后面去。”
是褚砚在跟林菁书后排的男生说话。
眼镜男看了看褚砚靠近垃圾桶的位置,说什么也不愿意挪过去。
“找抽是吧。”褚砚伸手,重重在眼镜男后脑勺打了一下。
眼镜男委屈地反驳两句,最后还是乖乖搬了座位。
褚砚在后面用笔戳了戳林菁书的后背,林菁书不想理他,假装感觉不到。
她现在真后悔了,不该让褚砚掺和进她的家事,褚砚明显比林家人难对付多了。
褚砚见林菁书不理她,也不恼,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团成团扔到了林菁书桌上。
林菁书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不理我要你好看,还想不想找那个臭流氓了?
林菁书回过头,小声对他说:“你干嘛来我们班?”
“我乐意啊。”他说,“离得近这不正好让你感谢我吗,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菁书很想回一句,文盲,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这么用的。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宋暖悄悄凑到林菁书耳边,“你认识褚砚?”
林菁书撒谎不打草稿:“不认识。”
宋暖:“千万别跟他来往,他成绩差又爱打架,不学好的,以后肯定是个街溜子。”
林菁书忍住没把褚砚的真实身份告诉宋暖。
就算他不学好,毕业就能出国留学,他的起点就是别人一辈子触摸不到的终点。
要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不凑巧被褚砚撞到,自己又有求于他,她两辈子都不可能会跟褚砚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
一整天,林菁书都心绪不宁,除了后面烦人的褚砚外,还有一点是,今天是星期五,林庆义要回来了。
林庆义周一到周四都睡在厂子里,周五回家。
林菁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庆义。
上辈子自己孤孤单单住在疗养院里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不会再认林庆义这个爸。
可谁曾想到,她竟然还有重生的机会。
放学的时候,堂姐林雪早早在校门口等着她了。
林菁书和宋暖告别之后,冷眼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林雪。
林雪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林庆义这个做叔叔从小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疼。
林菁书以前还觉得林雪可怜,所以处处不同她争,想让自己表现得懂事一点,讨林庆义欢心,现在想想,上辈子那个不争不抢,想表现得懂事乖巧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林菁书永远都记得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疗养院的床上,闻着房间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而林庆义却在电话那头说:“你堂姐刚生完孩子,家里人手不够,我抽不开身,你在医院找两个好一点的护工吧。”
在她人生的最后时刻,来看望她的只有电子厂的同事,而她的亲生父亲,自始至终都不曾来过!
何其讽刺!
林雪见林菁书冷冰冰的眼神,眼里闪过一抹算计的寒芒,她问林菁书:“菁书,看你脸色不好,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林雪会这么问是因为她跟林庆义一样,周一到周四都不睡在家里,而是睡在老师家里补课。
补课费当然是林庆义交的。
一大家子都靠着林庆义在厂里上班和丁雪梅这把好锅铲做些零活儿养活,日子过得十分拮据。林雪却被宠成了学校里的白富美,不止能补课,还能学习烧钱的音乐。
相比起来,林菁书这个亲生女儿就没那么好运了,只能靠文化成绩考大学。
林菁书对林雪的反感大部分都来自林庆义的偏心,直到刚刚看到林雪眼里那抹明显的试探,她就猜到了,吴秀莲的行为,林雪并非完全不知情。
林雪没有回家,不可能知道昨天家里发生的事情,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吴秀莲做计划的时候,林雪不仅知道,甚至可能帮吴秀莲完善了这个计划。
之前林菁书还纳闷儿,吴秀莲小学没毕业,除了装柔弱,也不像是很有头脑的人,怎么就能想出这么歹毒的计划来,如果有林雪帮忙就不奇怪了。
从小到大,林菁书在林雪身上吃了无数次暗亏,以前她只觉得一大家子都偏心林雪,现在想想,林雪使阴招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不着痕迹让丁雪梅都上当了,觉得她从小没了父亲,处处怜惜她。
林菁书看了一眼林雪,故意说起了昨天的事情:“雪姐,我心情的确不好,我妈昨天……”
她哽咽了一下,故意将后半段咽了回去。
林雪眼睛一亮,又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脸上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
“伯妈怎么了?”
“唉,她被流氓……”
说到一半,哽咽了一声,又不说了,把林雪急得脸都快憋红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大伯妈她是不是被流氓?”林雪此时表情十分古怪,明明很激动,却又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林菁书什么都没说,点点头。
林雪见林菁书点头,一颗心瞬间放肚子里了,她觉得林菁书表达的意思跟自己想的一样。
大伯妈丁雪梅被流氓侮辱了。
林雪升起一抹快意,只要她妈一口咬定丁雪梅跟人通奸,然后再在奶奶面前煽风点火,很快就能做实丁雪梅通奸的罪名,到时候奶奶肯定会逼着丁雪梅和大伯离婚。
只要他们离婚,她就有办法让大伯彻彻底底属于她和母亲。
林雪从来没有当林庆义是大伯,而是父亲。
过早失去父亲让她对父爱极度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