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父皇面前如此无礼,第一次和父皇争执,吵闹。她通红的眼眶噙满泪水,眼底的神色痛苦,挣扎,绝望更是决绝。“我已将一切都告诉了父皇,父皇也明知我生来便逃不了这一劫,逃不了祭剑的宿命。”
“那为何不现在就杀了我!”
姜怜望着他,泪水无声落下:“怜儿知晓父皇不忍,可父皇,怜儿不想让那一切再一次发生了……”“若怜儿生来便注定要以命祭剑,那就让怜儿祭剑吧,怜儿不逃……”她不逃,不会逃。这是她的宿命,她也逃不掉不是吗?即便父皇不拿她祭剑,还有不归会杀她祭神玉不是吗?就算不归死了,只要有神玉在,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下一个不归出现……这就是她的宿命。她有怨恨,有不甘,可她不会逃,会去做她该做的事。她不负天下苍生,可唯独负了苍玄……若知此结局,她绝不会去招惹他,不会给他任何期望,更不会答应要和他成婚。却在成亲前,为苍生而弃了他……“父皇……怜儿不逃……”姜怜望着先帝,祈求着他。对她动手吧。望着先帝沉冷如霜的脸色,还有他手中紧握着的万古剑,看着他动了,走向她。姜怜缓缓闭上了眼,眼角的泪珠滑落脸庞。她接受这样的结局,也知道接下来会有多痛。那样的痛,她刻苦铭心,永远也不会忘,也不可能会忘。她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等待着那冰冷的剑刃刺进她的心脏……可她想象中的痛没有发生,也没有冷的刺骨的剑刺进她的身体。而是,她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中,那宽厚的臂膀将她小小的身躯,轻轻的拥在了怀里……她的耳边,也响起了父皇心痛到无法平息的轻叹:“我的怜儿受苦了……”姜怜猛然睁开双眼,被父皇抱在怀中,听着他亦是心痛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委屈不甘,心中压抑的痛苦,都在此刻爆发。她埋在父皇的肩上嚎啕大哭。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父皇了,自父皇逝世后,她再也不能做那个最任性天真的小公主了。失去父皇庇护的她,就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虽有皇兄护她。可长兄如父,却终究不是父。她享尽了父皇对她的宠爱,知晓父皇是真心爱护她,即便这些是因她只能活这十几年,是因要让她祭剑。她也毫无怨言,对父皇更是没有任何怨恨。“父皇……呜,呜……父皇……”姜怜痛哭着,紧紧的抱着父皇。她向父皇哭诉着她所经历过的那些事,告诉着他,她的委屈。越是说下去,姜怜哭的越是厉害,她也只有在父皇面前时才能做那个软弱无能的小公主。她不知哭了多久,哭诉了多久,只知道,她的泪好像是要流干了一样,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有哽咽着。她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被父皇抱在怀里,父皇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心,就像从前一样,只要有父皇在,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怕。“父……父皇……”她哽咽着,哭到红肿的眼睛不愿睁开,小脸埋在父皇的肩窝,小手也紧紧抓着父皇的衣衫。她不想,又不太敢去看父皇现在的脸色。哭过之后她也冷静了不少,又有些后悔这样在父皇面前哭诉了。因为父皇看到她这样,听到她说的那些,一定更不会忍心对她动手吧……她现在该说些什么呢?还是要说让父皇杀了她吗?她知道的,父皇对她下不了手的,还是要她自己动手才是。姜怜在想着她该怎么用这个小小的身体去将万古剑拿来,怎么避开父皇,祭剑。她冷静些了,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也在这时,她听到了方才一直未开口的父皇,深叹口气,说道:“怜儿相信父皇吗?”
“……”姜怜顿了顿,她埋在父皇肩上的小脸缓缓抬起露出那双红肿的双眸,望着他身后桌上的万古剑。她望着万古剑,迟了片刻,才轻轻的点头,声音闷闷:“信……怜儿相信父皇。”
她怎么会不信呢,她最相信父皇了。姜怜这般想着,而接下来父皇的话让她愣了愣,而后深思。“怜儿既相信父皇,那为何,会觉得父皇会让怜儿以命祭剑?”
先帝声音轻缓,宽厚的手掌,轻拍在她的背上,安抚着她。“……”姜怜愣了,父皇的话真的让她有些……不明白。不是吗?她生来就要以命祭剑不是吗?这不是百年前天启历任帝王都口口相传的事吗?她的降生,不就是为此吗?心血祭剑,她还能活?父皇若不要她祭剑,那又何苦费尽心思,死后都在布局?看姜怜没有答话,而是沉默着。先帝又是一声深深叹气,他似是知晓姜怜在想什么,也颇为无奈道:“怜儿,你生来便有一宿命,此事不假,为父在你降生那刻,便知晓此事。”
“神玉为祸根,必要毁之,能毁此物者,唯有万古……”先帝道:“而万古,须以心血来祭剑,而祭剑之人……”“是我。”
姜怜声音闷闷的,打断了父皇的话。她知道的,这些话,父皇在信中都已告诉她了。所以说来说去,她还是要祭剑,还是逃不掉不是吗?在姜怜的话落后,先帝也沉默了,他没有再开口,只是怀抱着她,温厚的手掌轻抚在她的小脑袋上。姜怜也不再开口,她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因为,就算她不接受,不甘心,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