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之后,温喻珩没再找过她。
她叹了口气,也没去找他。
她懒,他绝。
两个浑球。
她更浑一点。
毕竟她又伤了一次他的心。
她这个决定是和她妈那次谈话的时候做出来的,曾经也一遍一遍的深思熟虑,直到那天最后成型。
她这样挺渣的,但如果不告诉他,那她更渣。
挺对不起他的,毕竟他对她那么好。
但她实在对婚姻没有信心,那就有必要在和他正式交往之前讲清楚。
如果他接受不了,那也算是对他负责了。
反正他们不是正式男女朋友,虽说情侣之间该干的都快齐全了……
“开玩笑的?”
他把司机喊下了车,很认真的问她,没有平日里半分懒劲。
连带着眼神都有点冷。
安树答有一瞬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仔细考虑的。”
“什么时候做的决定,还是一直就这么想的?”
“有区别吗?”
“有。”
“什么区别?”
“如果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那就是你渣,如果你是最近做的决定,那算我魅力不够。”
总结到位。
也傲得很。
安树答闭了闭眼睛:“后者。”
“行,你比我会气人。”
他压着胸口熊熊燃烧的火气,转身下了车。
走到司机身边的时候,指了指车的方向:“送她回去。”
然后自己头也不回的去坐公交。
安树答最后没让司机送,自己走回去的,路上失魂落魄的,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心脏揪着疼。
“滴——”刺耳的喇叭声。
她失了魂魄似的差点被车撞,是一个少年拉了她一把。
她抽回手,抬眼看他。
宋迟墨。
如果说安疏景曾经是浅岸一中神一样的存在,神颜被吹,成绩无人能及,尤其那一股子谁都不爱搭理的冷劲让曾经全校的女生都为之心生爱慕。
那温喻珩绝对是在他之后唯一有资格的校草接班人。
即使安疏景毕业几年了,学校的贴吧和表白墙上都还有他的神话和传说存在,以是连着几年被推上校草候选榜的男生都被群嘲。
所以浅岸一中甚至连着几年都没有评出一个像样的校草。
以至于隔壁南评私高嘲他们“安疏景之后,再无神颜”。
所以浅岸一中对未来的“安疏景校草接班人”抱着相当大的期待。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温喻珩还没开学,就被将近一整个学校的女生像狗仔似的狠扒。
起因是一张穿着宽松黑t外加直筒裤,懒洋洋的靠在学校柱子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排队等着领军训服的私照。
照片一看就是偷拍,很糊。
但少年那一身又懒又傲的少爷做派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学校的贴吧和各式表白墙。
风头甚至盖过了当初的安疏景。
后来正式入学了,军训照、打篮球比手势照、食堂吃饭照、放学出校门照被人一股脑的偷拍、上传。
风头盖过全校男生的温喻珩,是当之无愧的校草接班人。
让浅岸一中对着南评私高好一顿扬眉吐气。
安疏景当初性格冷的要死,话少,不爱交朋友,常年流连于各种全国赛场,所以浅岸一中的人很少见他,各种私照也是少得可怜。
但温喻珩不一样,这少爷喜欢浪得很,和江辞两个公子哥儿每天不是篮球场就是体育馆,不是体育馆就是教室,很少参加那些竞赛,所以留校的时间很多,甚至于温喻珩是挑着选比赛参加,感觉挺有意思就参加,不合胃口,老师劝、校长找都没用,又傲又狂,不给任何人面子。
而这股子傲劲又给他添了些特立独行的意味。
以至于给浅岸一中偷带手机的学生提供了不少拍私照的机会。
但温喻珩本身不是喜欢高调的人。
那些照片后来被学校领导出面删过一次。
但耐不住互联网的记忆和浅岸一中的人口基数。
没过几天,那些照片又刷屏了。
或许是见没什么用,也就随它去了,没再管过。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温喻珩的风头慢慢的就盖过了已经毕业好几年的安疏景。
也让浅岸一中的人有些幸灾乐祸下一个校草接班人的尴尬处境。
帅的过温喻珩的,家世又没他强,家世比他好的,成绩没他厉害,成绩厉害的,基本没有。
所以,够呛。
安疏景是浅岸一中靠成绩和颜值封神的存在,而温喻珩则是靠成绩、颜值加家世封神。
而某些时候,群众的期待值是呈一个开口向下的抛物线发展的。
温喻珩是最高点。
以是大家对温喻珩的校草接班人远没有当初对安疏景的校草接班人那么吹毛求疵。
比如说眼前这位,宋迟墨。
浅岸一中公认的下一届校草接班人。
“学姐,你还好吗?”他朝她笑。
即使名字里带着个墨字,但真实的他长得很干净,皮肤很白,淡颜系的长相,算是能让人一眼万年又越看越舒服的类型,阳光开朗,青春洋溢。
安树答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是他,无力的笑了笑:“没事,刚刚谢谢你。”
她认识宋迟墨不奇怪,因为他也算浅岸一中的一个风云人物,虽然风云不过温喻珩那个走哪都能掀起狂潮的小霸王。
但宋迟墨认识她完全是因为他们初中一个学校。
记得那个时候,她被一个班里的不良少年放学后堵在校外的一个角落里,逼她做他女朋友。
她当时特别害怕,后来是宋迟墨出手帮她解决了麻烦,他们就有了一面之缘,但她当时因为有心理阴影只想赶紧回家,所以只是对他简单道了个谢就心惊胆战的跑了,后来他们也没怎么见过,更何况是聊天。
宋迟墨他妈妈刚好是她初中的英语老师,带过她一年。
其实他们那一面之后基本没什么交集,她觉得宋迟墨应该不会认识她,可谁知道他对她还有印象呢?
“学姐你脸色不太好,我送你回去吧?”他笑道,语气温柔的不行,那笑容很干净也很纯粹,让人舒服的不行,搁任何一个小姑娘身上都能让她脸红心跳,溺死在这温柔乡里。
可偏偏他碰上的是安树答。
且不说她从小到大对着家里那位长得妖艳贱货、毕业几年了都能让一众学妹们念念不忘的前校草,光是刚刚那位闹不愉快的现役校草,就把她给迷得五迷三道的,眼光养的相当刁,所以现在对着帅哥她脸压根红不起来。
或许也是和温喻珩这阵子的相处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破尺度,所以她现在和男生相处、聊天,已经没有以前的那种局促不安了。
她突然有些难过。
烦。
有点想温喻珩了。
她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然后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完抬步子。
但宋迟墨没有走,而是跟了上去。
安树答注意到了,眉心下意识的皱了皱。
只不过宋迟墨比她高一个头,她又一直微低着头,所以他并没有发觉。
“学姐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宋迟墨,我们初中是一个学校的。”他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笑嘻嘻的道。
安树答点了点头:“我知道。”
宋迟墨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你初中就挺出名,所以认识。”她笑着敷衍。
宋迟墨倒是显得有些兴奋。
他们穿过一条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春天的花开得遍地都是。
好像什么都在复苏。
“初中的时候就听说过学姐的大名呢,女神学霸,不知道可不可以加个好友,希望有这个荣幸在学业上获得学姐的帮助。”他笑得相当干净温柔。
“我不怎么用聊天软件。”她穿过一个红绿灯,继续往前走,早春的风还带着些寒,吹得她的脸有些疼。
宋迟墨的脸明显僵了僵,但还是一笑而过:“放心学姐,我没事绝对不会骚扰你的,请给学渣一个努力学习的机会吧。”
风吹过来,冷的她缩了缩脖子,她停下脚步,看向他。
他一脸的真诚,眼睛里都是期待的光彩。
话都说这份上了,安树答也实在不好拒绝,关键是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补觉。
她叹了口气:“手机带了吗?”
“带了!”他麻溜的掏出手机来递给她,连嘴角到眼尾都是能溺死人的笑容。
她输完自己的一串账号,然后把手机递回给他时,手已经被风吹得一丝温度不剩。
冷冰冰。
冻死。
“学姐……”他叫住准备提步走的她。
她回头:“还有事吗?”
宋迟墨笑笑,似乎有些无奈。
“学姐,你变了很多。”
安树答愣了愣,似乎是在咀嚼他这句话的意思。
“是吗……”
她变了很多?
变的没有那么乖?变得更加叛逆?
“你开朗了很多。”
宋迟墨还是在笑:“以前你可不爱说话了。”
安树答愣了愣,无声的笑笑:“也许吧,人都是会变的,时间问题。”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心脏被戳了一下,很痛,胸口又是那样,被闷死。
她说完,睫毛垂了垂,转身离开了。
宋迟墨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嘴角的笑意渐渐下来,取而代之一阵忧郁:“可是也不爱笑了……”
回家后,发现只有安廉江在家,在客厅里抽着烟。
还是那副好死不活的没精神样。
她在她奶奶的房间里见过她爸年轻时候的照片,挺帅,长得很白净的样子,但年龄大了,渐渐的爬上皱纹,也就没了当年那股子精气神。
曾经她也想过,乔佳干什么要嫁进来,选择当两个孩子的继母,来撑起他们这样一个近乎支离破碎的家庭。
安廉江当时的颜值也许是其中一个理由。
但是岁月是把杀猪刀。
乔佳是个很拼的人,不管是家庭还是工作,妥妥的女强人,后来职位越做越高,他们当初买房的时候,问安廉江这边的亲戚借过钱,没借到不说,还招来一阵的冷嘲热讽,乔佳当时什么都没说,后来钱也是问了娘家才借到的。
后来安树答那个特能造作的堂婶也红眼了,也要去买房子,问他们家借钱,安廉江问乔佳要钱,乔佳没给,第二天拿了银行卡去了趟4s店,当场就提了一辆宝马,然后发了条朋友圈:
刚提了新车,最近又得省钱了,穷啊。
配了个捂脸笑的表情,下面是一张和宝马车的合影。
她自己一个人出的钱,一次性结清,算是狠狠打了安廉江那边不帮忙还喜欢冷嘲热讽的亲戚的脸。
可是当晚安廉江就和她吵架了。
安廉江说她:“就为了气她你花那么多钱,你怎么就那么虚荣呢!有必要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乔佳是个暴脾气:“就他们这种人配让我让步吗?当初指着你脊梁骨骂,饭桌上冷嘲热讽我后妈不如亲妈,肯定带不好孩子,我聋的嘛?”
“我特么告诉你安廉江!这口气你咽得下我咽不下,你妈说你性子好你就真以为好了?我告诉你这个社会的现状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他妈自己窝囊就别骂我虚荣!我告诉你我就是虚荣,我就是要把那帮看不起我们的人通通踩在脚底下!”
“你别胡搅蛮缠!这么一大笔钱你为什么不和我打个招呼!这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安廉江气得脸发红。
乔佳气极反笑,手狠狠地拍着桌子:“商量?我自己赚的钱我自己花有什么错嘛?还夫妻的共同财产?你说这话就不觉得可笑吗?你自己一个月赚那么几千块钱房贷都不够还的还来教训我!”
安树答那个时候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然后眼泪啪啪的掉,一边掉她一边擦,生怕谁突然进来看见她这副矫情的丑模样。
然后隔一阵她就听到她哥把他自己的房门一脚踹开:“吵够了没!”
外面会安静一阵,接着就继续吵。
安疏景没几分钟就进到她房间里给她收拾书包、换洗衣服,接着拿着那些东西,一把拽着她,就潇洒的带她住酒店去。
开两间房,挨着。
安疏景把她的那些东西一股脑儿的丢床上,然后把她丢进去。
关门的时候特别的不耐烦:“这里安静了吧?要是今晚课文背不下来就不许吃饭,还有啊,死丫头我告诉你,在这乖乖待着写作业,没事别上隔壁来烦我,听到没?”
她不知道她哥哪来的钱能这么潇洒的开两间房,也不知道她哥要忙些什么,但是她觉得那一刻她哥酷毙了。
所以特别听话的点了点头。
安疏景关门走的时候特高贵冷艳,配上他那一身冷劲又显得特潇洒不羁。
但是她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沙发上没什么精神头的安廉江,心头翻上些苦意和无奈。
她背着书包回房间,安廉江开了口:“去哪了,电话也不回?”
“图书馆。”
那一次之后,父女俩的话头更少了,她爸的白头发也多了几根。
其实她对安廉江的感情特别复杂。
恨和爱并存。
以是他们两个连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爸其实挺疼她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但安树答对她爸的恨就比较直接。
两个都不喜欢说话的人,都懒得也害怕先开口。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作业写得很快。
看一眼手机,是宋迟墨的新消息。
对方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
安树答思量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词,发了条相当冷淡疏离的消息。
【安树答】:你好
【安树答】:安树答
然后按灭了手机。
把英语作业收了个尾,再翻出手机来看。
还是只有宋迟墨的消息。
她看了眼,常规的打招呼,就没再回。
做完语文作业,她又看了一眼手机。
还是没有温喻珩的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看来这次打击不小。
她也够渣。
不知怎么,心脏疼起来。
门被突然打开。
她吓了一跳,立刻按灭了手机,但没藏好,被推门进来的乔佳看到了,她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安树答,都快高三了怎么还在玩手机?手机放外面!”
她沉了口气,按了关机,把手机拿出去。
然后回来继续写作业。
没一会儿,他们又吵起来了。
安树答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沉下所有的坏心情,专注着写作业。
但是脑袋微微的有些刺痛,背后也是一阵冷汗。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再也不会有人打开她的门,给她收拾东西然后潇洒的带她去住酒店。
她哥,不要这个家了。
因为强忍着情绪,手指甚至身体都在微微地发抖。
回学校的那一天,温喻珩没有来学校。
她以为是他受的打击太大,可桑嘉告诉她,温喻珩和江辞去华京参加物理竞赛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江辞也没有来。
有一丝自嘲。
安树答,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希望坏心情不要影响他的发挥。
可是后来她又想,安树答,你哪来那么大的魅力去影响他的心情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影响他心情的人和事情存在。
她肚子不舒服,算算日子拿着东西去了厕所。
厕所这地方可真是个天生的八卦所。
安树答第一次听到有人议论她就是在厕所,那个时候是齐浣和张意昕。
这一次是她不认识的人,但是她们谈的主人公她认识。
温喻珩。
但很可笑的是……
女主角不是她。
是明周淇。
“不会吧?那明周淇也太惨了吧?金童玉女诶他们明明。”一个女生洗着手,颇有些惋惜的意味。
安树答开门的手顿了顿,偷听不礼貌,但她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是真的,我看那个安树答长得还挺乖的那种,没想到就是个抢人男朋友的心机女,也太白莲花了。”
安树答的手指蜷缩起来,一股闷气在胸口绕着、抵着,消散不去。
“明周淇高一就追温喻珩了,两人早就认识了,谁知道被那个什么安树答临门一脚呢?听他们班的人说那个谁平时也不怎么喜欢说话,谁知道是个笑面虎呢?也太贱了吧?”
安树答闭了闭眼睛,眼前有点晕。
“啪塔”
门开了。
说小话被当场抓包的两人呆在原地,均有些尴尬。
她走出来,心脏疼的不行,但还是尽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
然后越过去,洗手。
“明周淇告诉你们的?”她洗着手,面色很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们有义务告诉你吗?”其中一个女生冷笑。
“你们不告诉我……”她关上水龙头。
笑:“我怎么知道该告谁诽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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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各度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