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他们好像真的是跑了,我们还不追吗?”葛四海将船靠到角宿号边上,扯着嗓子,一副到嘴鸭子飞了的可惜劲儿。
陆倾还真是有点动摇,刚才他们往战圈边上退时速度很慢,像是在诱敌。
但现在,他们走得很快,像是真的不想打了。或许这是歼灭这支舰队最好的机会!
就在这犹豫的片刻,华林他们的船也靠了过来。
程日月跃过跳板,上了角宿号,声音哽咽着冲陆倾抱拳:“若不是陆都督前来搭救,我们鹿岛可就算全完了!”
陆倾抬头望了一眼周围,战斗虽然已经结束,但海面并不平静。
死的人太多,落水的人更多,整个就像红汤煮馄饨一样,到处都是哀声。
“不追了,追也不一定追得上,要是他们留得有后手,咱们这点兵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派两只僚舰跟着就是,咱们先救人,莫要让这血腥味把海中的恶鱼给引来了。”陆倾下定了决心,向旗手说道。
华林和另外两位岛主也上到了角宿号。
“陆都督……”华林一开口,直接哽住了。
陆倾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很不错!多亏你和三位舰主率领大家收复了三岛,又与圣光帝国奋战。
否则他们从逐光城将物资运到三岛来,狡兔有了三窟,谁还打得过他们?
南洋之战能胜,诸君功不可没。等海波复平,太后定会在此塑立纪念碑,将所有为南洋而死的人,全都铭刻在石碑上,叫人万世传颂!”
“太后会这么做吗?”马岛岛主从华林身边走出来,伸手指向海面,“那些普通百姓,妇人孩童,也会铭刻在碑上?”
“当然!”陆倾严肃的点头,“没有一滴为祖国而流血会被忘记。无论他们以前是什么身份,只要他们为大秦而战,他们便是大秦的英雄。”
“祖……国?”马岛岛主喃喃的重复了这两个字。
华林笑起来:“太后说,祖宗埋骨之地是为祖,秦律所行之处是为国。但对你而言,我觉得另一句话更适合。”
马岛岛主抬眼看他:“什么话?”
“此心安处是吾乡!”
马岛岛主沉默了许久,半是自嘲半是释怀的笑了:“若我父祖有你们太后一半的胸怀气魄,我们的祖国或许现在也还在。”
陆倾皱起眉头:“如果你想要复国的话,可以直接告诉太后。非我大秦和我大秦盟友之地,朝廷大概率会支持你的。但你要是私下有什么心思,那就别怪陆某说话不好听——那便是自寻死路!”
“哈哈哈,陆都督莫要吓我,我胆子小,不经吓。”马岛岛主虽然是在反驳,但看起来并不生气。
他笑过之后,眸光反而深情起来:“我父亲就在马岛安家,我从小便是在马岛长大的。故土……已经很遥远了。华大人说得没错,此心安处是吾乡。
在海上跑,最重要的有两点。第一,要跟对船长;第二要认清方向。
大秦太后我是见过了,确实气度不凡。华大人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也的确才华横溢。如今,我又见着了陆都督,果真英雄如此。说明大秦是真的了不得。
如此一艘大船,我若不上,岂不是不太聪明?圣光帝国今日不把我们当人看,明日也不可能转了念头。跟着大秦,方向也是对。
既然如此,此处即吾乡,大秦即吾国!今日我便在此舍了以前的姓名,改秦姓,就叫马吾乡吧!”
陆倾:“……”八壹中文網
华林:“……”
楚明:“……”
算了,反正是他自己的名字,愿意改就改吧,想叫啥叫啥。
就在鹿岛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展开的时候,扎哈罗也在频频回望。
他甚至让船队停下来等了一会儿,直到太阳偏西,心中最后一点希望才彻底破灭。
那些胆小鬼真的不打算追出来。
既然如此,扎哈罗只能选择放弃:“不等了,走吧。”
船队回去时轻装,但逆水逆风,花的时间反而比去的时候更多一些。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才看到逐光城的轮廓。
“肚子饿得咕咕叫了,等进了城,让他们宰头牛,煎个小牛排来吃。”瞭望的士兵靠在瞭望台上,一边往下发信号,一边百无聊赖的跟同事聊天。
他们都出身圣光城,接受了很长时间神的教诲,心里面充满了对神坚定的信仰和对同为神的子民的悲悯。
但对于恶魔和异教徒,他们就没那么多多余的感情了。
逐光城打得再厉害,对他们而言也是事不关己的破事,要不是他们的物资全都在逐光城的话,他们就连走这一趟,都懒得。
更不可能对逐光城内外浴血厮杀的人有什么同理之心了。
扎哈罗也在喝咖啡,除了提神之外,这也是他的爱好。
“进入航程便给守军打旗语,让他们打开码头水门之后就去弹药库。半日之内,要把船上的弹药补充完整。至于淡水和食物,你们看看缺什么。
那些不太新鲜的肉菜,全都给它堆到岸上,让那些守军自己去吃吧。咱们再出去,就不是一天两天回得来得了。”
查理也在陪他喝咖啡,两人之间甚至还摆着一个国际象棋的棋盘。
气氛甚是悠闲。
船队很快就靠近了逐光城,旗手开始向城上的守军打旗语。
一套旗语挥下来,城墙上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群愚蠢的南洋人,眼睛是瞎了吗?”旗手不悦的开始挥第二遍,“我一定要告诉尼曼大人,水门这边就不能换个脑子聪明一点人。咱们风里来雨里去,容易吗?”
瞭望手没说话,举着千里眼一脸严肃的望着逐光城方向。
旗手打完了第二遍旗语,城墙上依旧毫无反应。
他有点生气了:“喂,你看见城墙上有人吗?那群蠢货该不会已经被秦军给打……唔……败……败了吧!”
瞭望手的千里杀一下子落到了地上,他忽然很惊恐的转过身正听见旗手说道“秦军”二字,竟是毫不犹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旗手呜呜呜了好几下,没好气的扒开那瞭手的胳膊:“你有病啊,捂我嘴干什么?”
那瞭望手吸了口气,连忙弯腰去捡千里眼,举起来又看了一遍,声音开始颤抖:“我……我是让你不要乱说话!天啊,圣光在上,你看那城墙上的旗,分明就是秦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