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一怔,立马怒道:“三弟妹这是赶我呢?”
眼看就要吵起来,老太太发威了:“还用不用过年了!都给我闭嘴,吵吵闹闹像什么样?”
萧氏悻悻的闭嘴。三太太拳头攥紧了又放开,深吸一口气,忍气告退了。出门没走多远,只见溜出来的华章拦着满脸通红的罗衣,又气的差点就摔倒在雪地里,这曹家人一个个都是丧门星!
罗衣也无语问苍天,大过年的,为了避免跟曹家碰头,她们一房避到上房后面去,以便老太太那边随时召唤。但是听到萧氏那些颠倒是非的话,她就是脾气再好也坐不住了。婚事定的急,中间又夹着过年,二房的下人们只差没把绣架随身带着了。她不想打搅别人,一个人出来走走散心,没想到就碰到眼前这个二货!
罗衣深呼吸,再深呼吸,转身就走。
华章拦住罗衣:“三妹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那个……”
罗衣用几近怨毒的眼神看着华章。是!她没指望古代男人有几个好人,但消极到这个份上,却是因为已经无可奈何自我安慰!一切一切,都被眼前的这个人毁的干干净净!罗衣忍不住眼泪溢满眼眶:“曹大爷,你嫌我不够惨么?”
“没有,我只是想道个歉。”
罗衣已经不想说话了,引用那句名言——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不是意外伤人就可以免刑的,只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无可忍,从头再忍,惹不起躲的起。
华章看到罗衣强忍的眼泪,觉得心都碎了。走上一步拉住罗衣:“三妹妹,我去求母亲!”
三太太见到华章抓住罗衣就要往这边赶来,罗衣听到此话,霎时气的心肝脾肺都要炸了!嫌她命长是不是?这已经没法忍下去了!抬腿对着华章的命根子就是狠狠一脚!华章立马痛的蹲了下去,罗衣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废了你这惹祸根!不让让你曹家断子绝孙,岂能消我心头之恨!!
三太太脚底一滑,丫头死死扶住才没有倒下。到底是谁教了罗衣这么阴狠的招式啊!于氏也不像这种人啊???这只是巧合吧……恩!一定是巧合……三姑娘一个小丫头,不懂事儿,不小心的……恩,不小心的!
罗衣抬头见到三太太,再不管在雪地里蹲着的华章,只委屈的跑了过去:“三婶安好。”
三太太不是铁石心肠,看到好好一个姑娘变成这样也是于心不忍:“好孩子,我送你回二奶奶那里吧。日后出门多带几个人。”
“谢三婶。”
“不谢,都是一家人。”三太太笑着将牵着宝络的手放开,拉着罗衣送到于氏处,交代了几句,才带着两个女儿离开。
折回来见华章还蹲在那里,心道一声活该,没见过这么无礼的男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看都不多看一眼,绕道走了。回到三房才叹口气对两个女儿说道:“看见了你们三姐姐的下场了么?虽然不是她的过错,可是流言如刀,受苦的一定是她。女儿家行动就要想着避嫌,外男能不见就不见。不然赶上一两个疯魔的,世人只赖到女儿家头上。”
两姐妹点点头。
三太太又道:“姑母讨厌吧?做女人万不可这样。”
“受苦的又不是她!”宝络道。
“傻孩子,这种女人,怎么可能到了老了不凄凉呢?”三太太笑道:“即便她命好,能寻个绵软的媳妇,且这媳妇没被她磨死,孩子们见自己亲娘被折磨,能不恨么?”
“孝道所迫,恨又怎样?”宝络恶狠狠的问。
三太太脸色沉下来暗骂,看吧,就教坏我女儿了!却还要耐心解释:“你觉得你表哥这黏黏糊糊的性格,还能做的了官么?不能做官,孝道?不过是笑话!不做官的人家,怕什么呢?”
“可是,要是她运气有这么好呢?”宝络依旧不解。
“傻孩子,看人要从几个方面看。一方面是她运气好不好,另一方面……你三姐姐即便是庶出,嫁到曹家也是下嫁。这样的姑娘她都看不上,还百般折辱,你说那些门第低的任她折辱、娘家出不了头的,她能看上么?退一万步讲,贤良淑德又是嫡出门第模样又好的,凭什么看上她家呢?”三太太叹口气:“所以说,人要有自知之明,捧多大的碗吃多少饭。眼高手低,满心怨愤的人,害人害己。”三太太从不觉得这些话不该跟女儿讲,当亲妈的都不教,指望她们以后自己碰的头破血流?还是指望她们一朝顿悟所向披靡?
宝络低头道:“我却总是觉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沙织却道:“三十年媳妇熬成婆,三姐姐还是姑娘呢。离不被人骑的日子长着呢。”
三太太点头笑了:“你有这层见识就好,如今这世道越发不堪了,不知一个孝字压死了多少人。一个德字又束住了多少姑娘。哪像……”曾经的鲜衣怒马盛世繁华,如若武瞾生在当今,又有何用呢?无数规矩条款,卡的人死死的。“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说着,想着多年来的如履薄冰,滴下几滴泪来。
宝络抿嘴,想到罗衣的遭遇,不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母亲,我们多送三姐姐一些东西吧。”
三太太摸摸女儿的头:“这就对了,遇事能帮则帮。人心要向善,不为求回报,只为自己心安。”
宝络垂下眼睛:“能帮的也有限……”
一句话说得母子三人沉默不语。
罗衣挨着于氏坐在偏房内的炕上,只觉得头昏脑胀,一阵阵的心悸。曾经不是没幻想过嫁个好男人,即便不爱,也是最重要的家人。生两个可爱的孩子,父慈子孝共享天伦。不用男人多出息,她的陪嫁都已经够日常生活。再说男方家也不可能真的一穷二白。能考上个举人更好,秀才也行,实在考不上,耕读传家也可以。她有不错的娘家,护短的姐姐,努力的哥哥,到了这里才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纳妾,虽然不像范家明白写进族规,可纳妾多了的人家名声也是不好。只要野心不大,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点难处都没有。可是现在?公侯府第么?妻妾成群么?还特么除了光有个“高贵”的名声外,一个庶子能有什么?别说看贾环那种小冻猫子,就光看绍衣憋着劲读书的样,庶子是好混的么?
“三妹妹,大过年的,别哭了。”于氏轻轻的安慰。
正伤心的人,哪经得起如此温柔的抚慰?越发哭的伤心了,要不是顾及着不在自己房里,一定能哭的撕心裂肺。于氏无法,只好送她回房休息。又不能丢下小姑子一个人,干脆也懒得去看萧氏那张脸,叫厨房端了些好菜,姑嫂两个静静吃完便罢。
大过年的奴仆来来往往,下午那点事没到子时,该知道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守夜的哪个不闲呢?以至于仆妇们都猜测,三姑娘和表少爷是不是真的有jq。
一个婆子说:“不能吧,我听说曹家就只在陕西剩了几百亩田了。那地方又穷,风沙又大,没什么好产出的。哪就能看上了呢?”
“切,自古嫦娥爱少年,表少爷长的也不差。”
“比四爷差远了。”
另一个婆子贼笑:“长的不好能做姨娘么?当娘的好看,孩子好看的多了。你瞧三姑娘四姑娘就好看。”
“大姑娘还好看呢!不然怎么有那么大的福气。”
“还福气呢,能生儿子才福气。”
“你们别把话扯远了,你们说,要不是他们有¥@%,姑太太能那么闹么?动上手了都。今儿表少爷抓着三姑娘不放呢。”
“呸!依我说三姑娘嫁了还好些,”一个婆子撇嘴说:“这么个婆婆……不知哪个短命的摊上呢!我听说她以前还看中二姑娘呢,她也配?”
“亲姑姑有什么配不配的?”
“也要门第差的别太远,曹家不过是白身。哪有现在二姑爷好,探花郎呢。文曲星下凡呢!”
“你们听说了没?”一个婆子神神秘秘的道:“你们也知道我在客院洒扫,我听曹家的婆子嘀咕,想把曹二姑娘许给五爷呢!”
“你就造谣吧!五爷比曹二姑娘小三岁呢,哪能做亲。”
“是真的!要不是年纪不对,姑太太早提出来了。你想啊!”那婆子冷笑:“三太太什么人家出身?当初的嫁妆虽不说十里红妆,却也可观。若论富贵,还在三房!五爷能分的少了?何况三太太素来和气,做她的媳妇儿才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呢。”
“三太太最重规矩,这么个泼妇,定不肯做亲家的。这样的娘,能有什么好女儿不成……所以我说三姑娘定是冤枉的。嫦娥爱少年,我听说那什么青春慕什么艾呢。三姑娘长的好,嫁妆多,又是官家小姐,哪个男人不爱呢?那些话本不是说了么?落魄书生看上官家小姐,之后成事的,表少爷未必不是打的这个主意。依我说,曹家这样人家,要不是亲戚,京里官家谁愿嫁女儿给他?别说功名什么的,功名那么好考的?姑老爷不是考了一辈子没考上?”
“那姑太太疯什么?就是正经儿媳也没那么打的,难道他们……?”
“呸!日常丫头婆子跟了一群呢,你当寒门小户呢!”
“那也说不通啊,要我说,两个人有心自然成事的。李有才多厉害?李娘子还不是跟陈大勾搭上了?”
“我看也是!”
“你放屁!有这么说姑娘的么?”
“你才放屁呢!”
“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说你又怎样?呸,也不看看什么啊物儿,好端端的姑娘这么编排,龌龊!”
“呸!背地里表忠心,主子也听不见!收起你那狗腿样儿。”
说着两人就大吵起来,众人纷纷劝了半天才罢手,到底心里存下了疙瘩,不免各自找朋友诉说一番。流言霎时如烟火,爆发在萧家的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