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味道……
盛一景略一沉思,“娘娘不说,微臣还未注意。您这么一说,倒是真觉得味道奇异。”
“芙蓉宴上,蚊虫都避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她。我猜想,就是这味道的缘故。”
“臣当时离她有些远。并未闻得真切。只隐约记得,味道里有薄荷,金盏花。”盛一景是个聪明人,“臣会找机会探一探。”
又吃了两个西瓜冰碗,盛一景这才告退。
机会来得很快,傍晚,燕选侍竟然上门拜访。
白筠筠对她有戒心,不敢将阿琰放在跟前,便让春杏与桂嬷嬷带着阿琰在院子里玩。
燕宁今日一身碧色薄纱裙,整个人像是雨后青竹那般清新。饶是燕宁笑的和善,可白筠筠还是看出来了妖孽的影子。
“燕宁昨晚对娘娘多有冒犯,今日特来请罪。”
白筠筠笑笑,端起茶小饮一口,回的风轻云淡:“无妨。”
燕宁自袖中掏出一只金线绣制的香囊,双手奉上,“多谢娘娘不计较,这是臣妾为殿下缝制的香囊,有避蚊虫的功效。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秋琳双手接过,白筠筠看了一眼香囊,金丝银线绣制,九头鸟的图案,很是精致。一股清新的香气自香囊中传来,与燕宁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昨晚芙蓉宴,她注意到了燕宁身边没有蚊虫,怀疑是她身上的味道所至。今日燕宁到访,竟然送来了香囊。可见昨夜,燕宁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一举一动。
白筠筠眯了眯眼睛,此女心细如发,知道她会调查自己身上的味道,于是直接送上门?
这等套路,白筠筠自打进宫还是头一回遇见。
是挺新奇,只是比套路,白筠筠谁也不怕。有人要故弄玄虚,那她就开门见山。
把玩着香囊,白筠筠开口问:“本宫对这香囊十分感兴趣,本想着找个御医来问问,里面有没有害人的东西…”见燕宁神情一滞,白筠筠笑了,“既然你在,干脆直接问你好了,比问御医还来得快些。”
“娘娘说笑了。”燕宁抬眸看她一眼,只见白筠筠低头品茶,并不与自己对视,继续道:“娘娘冰雪聪明,若是臣妾想害您,又怎会当面献上香囊?里面不过是寻常之物,不过是配的计量巧妙了些。臣妾,并非蠢人。”
不害人她来做什么……
“燕选侍过谦了,这般聪慧,怎会是蠢人?”白筠筠看她一眼,“今日你献上香囊,本宫为何要多问几句,你自然是明白的。”吩咐秋琳,“去拿纸笔,让燕选侍写下配方。”
燕宁低头,无奈的一笑,“本是祖传,不与外人讲,可是娘娘既然有吩咐,臣妾自然照办。”
燕宁很快写完了配方,白筠筠过目后,吩咐秋琳将其收好。她还得让盛一景看看,到底有毒没毒。
都是少见的聪明人,很多事不妨开门见山。“燕选侍,昨晚的事,不要有下一次。成为别人的刀之前,先想想值不值得,有没有后路。”
燕宁微微一笑,起身行礼,“娘娘的话,臣妾谨记在心。”
萧珩在别处用了晚膳回来,一进屋,见桌上搁着一只香囊,随手拿起来看了看,“谁来过?”
阿琰已经睡了,白筠筠轻轻为他打着扇子,抬头笑道:“燕选侍来过。”
“燕宁?”萧珩眉头微蹙,“她来做什么?”
“燕选侍给阿琰做了个香囊,有去蚊虫的功效。”
萧珩打开香囊,微微蹙眉,问她:“可有让御医看过?”
“臣妾让燕选侍一同留下了配方,刚才让盛小御医看过了,并无异样,而且对防蚊虫有奇效。”
见萧珩一直在看香囊,白筠筠道了句,“臣妾想,若是此药方是常见药材,不妨让宫里人人佩戴一只。如此一来,宫里的夏天可就好过多了。宫外亦可如此,将此药方在民间推广,使百姓不被蚊虫所患,臣妾想,百姓一定感谢皇上的恩德。”
萧珩笑笑,“这倒是个好主意。筠筠贤德,关怀天下百姓,朕心甚喜。”
白筠筠打着扇子,笑得一脸惬意。萧珩落了落脚,又到隔壁房间批奏折。
春杏伺候主子洗漱,小声问:“娘娘,燕选侍本就妖媚,您为何这般帮她?万一皇上真的被她勾走了可怎么办?”
白筠筠点点她的头,“帮她么?燕选侍吃定了我会给阿琰佩戴香囊,用来防蚊虫。若是阿琰身上有这只香囊,皇上闻到香囊的味道便会想到燕选侍。既然如此,不妨宫里人人一只香囊,都是一样的味道,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春杏恍然大悟。娘啊,这套路深的。
燕宁将计就计,知道白筠筠注意她身上的味道,顺势送来一只香囊。她白筠筠自然也可以再将计就计。方子是燕宁的,可是是由白筠筠推荐给皇上的,只要此物在宫中传开,人人都会说恬妃贤德,关心宫人。
萧珩办事很有效率,不过三日,此配方已经在御锦山庄中传开,与此同时,皇城中也正在赶制香囊。宫人们用着有效,萧珩下令,此药方在南晋公开。
里面的药材的确是常见的药材,就是计量巧妙,民间的药铺纷纷赶制出来售卖,很是火爆。
药方扬名的同时,还有恬妃贤德的善名。
过程不错,结果也不错,是她想要的。白筠筠十分舒畅,小路子在院中亲手制作了一个吊椅。吹着风儿,逗着娃,很是恣意。
凤老爷子是个神助攻。她将自己要扬名的想法传达过去,凤老爷子立刻就懂了什么意思。
高手做事就是不一样,自然的很,没有一丝刻意的成分在里头,可是效果好的出奇。凤家几代经商,有自己的渠道和宣传策略。听着外头传来的风声,进行得十分顺利。
皇后定是要气疯了。那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一定会尽快的反击她,会如何反击呢?
白筠筠摸摸腹部,算算日子,一个半月,里面的小家伙大概是个听话贴心的。到目前为止,除了身体容易疲倦,别的并没有什么症状。
看看一旁的阿琰,高兴地又蹦又跳,额上满是汗珠子。白筠筠轻柔的为他拭去汗,阿琰跟个牛皮糖似的在身上拱来拱去,糯糯的喊着:“母妃,母妃。”
烟霞馆
皇后画完一张又一张,下笔浮躁得很。常虹在一旁磨着墨,很是心疼自家主子。
不过是一枚香囊,竟让恬妃耍出这等花样。娘娘心里憋气,可是又没处发泄。燕选侍献上香囊,也是为了引起皇上注意。
本身是个好主意,谁也不曾想会是这般后果。
因为一张方子,皇上赏了燕选侍一些珠宝首饰,几批绸缎。可是再看看伊人馆,赏赐的东西是小,宫中上下竟然都说恬妃娘娘仁善,风头快要盖过皇后了。
“啪——”墨汁四溅,皇后竟然摔了画笔。
“去,传话给父亲,立太子之事,不能再拖下去了。”那个女人,只要给她一丝机会,给她一点时间,她都能做出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来。
头里好似针扎,皇后身子一歪,窝进椅子里。常虹吓坏了,急忙要去喊御医,被皇后拦下来。
“别去,一会儿就没事了。”南锦瑟紧皱眉头,用力捏着眉心,面色惨白。
常虹蹲在地上,急的直掉眼泪,“娘娘,为何不许奴婢去叫御医?”
皇后惨白的脸上,硬是抿出一抹微笑,“日日喊御医,白白让有心人看了笑话去。本宫好得很,疼一会儿就没事了。”
长虹无奈,只得起身去为皇后取一盏茶,喂她饮下。过了小半个时辰,皇后脸色慢慢转好,常虹这才稍稍放了心。
门帘被打开,只见常青怒气冲冲进来,嘟囔道:“娘娘,奴婢听说一件事,那些个文人忒没骨气。”
“别说了常青。”常虹拦住。
常青愣愣的,没觉出哪里不对劲,“为何?娘娘又没有睡。”
常虹急的直瞪她,皇后刚刚好一点,这个常青啊。皇后摆摆手,“常青你说。”
“奴婢听几个采买货物的奴才说的,之前因为立太子一事,那些个文人都说恬妃不懂廉耻,不守女德,如今可倒好,因为一个防蚊虫的配方,那些个文人居然说,难怪皇上喜爱恬妃,恬妃貌美心善,还有子——”
“常青!”常虹忍不住了,“别说了,你去拿些果盘过来。”
见常虹真恼了,皇后阖着眼帘,眉心处皱成一道川字,常青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诺诺道:“哦哦,这就去。”
皇后长舒一口气,起身到桌前,挽起袖子磨墨汁。常虹要磨,皇后摆摆手,自己来。
“说起来,恬妃真是个能干的,凤家也是能干的。一枚小小的香囊,竟然能被恬妃和凤家利用成这样,这手段连本宫都望尘莫及,当真佩服不已。”
“那都是些贱骨头,娘娘千万别在乎。”
“贱骨头?这话倒是。明明是凤家神诡手段,故意为恬妃扬名。偏偏南家一帮子蠢货,这都没察觉。”
若要立太子,可是中间还少点火候,只需要一出戏,便可将差的火候补上。皇后左手执笔,亲自书信一封,嘱托长虹:“务必亲自交到南阁老手上,不得中间转交他人。”
“娘娘,德妃娘娘来了,在大门口候着。”常青在门口禀道:“奴婢说您在小憩,尚未起身。您是否要见她?”
皇后不耐烦的摇摇头,“又是为了长歆!杨贵嫔如今与恬妃闹得僵,正合本宫的意,如何会帮德妃将长歆要过来?德妃是越活越没脑子了。去,就说本宫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