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女鹅你以前对那些气运之子太狠了。”他对比了一下安然对姬清晗与之前的气运之子的不同,“你在这个小世界对姬清晗真的温柔好多。”
“又是彻夜照顾他又是跟他吃早膳的,有时还对他嘘寒问暖。”
天道扒拉一下安然的手,“姬清晗从小就处在一个恶劣的环境里,除了他过世的娘亲,没有谁再会特地关心他。”
“正因如此,他才会沦陷。”
“可我完全是因为他适合女装,而且不能让他死。”安然揉揉嘴唇,“这不是误打误撞吗?”
天道豪气挥爪,“管他呢,有用就行。”
安然继续揉唇瓣,“气运到手,我们是不是可以提早走了?”
说实话,这个小世界她已经呆腻了。
等死的日子真是太无聊了。
天道摇头,“还不行,没有完全到手。”
他建议道,“女鹅你接下来就跟他好好处着,争取把气运拿够,开心离开小世界。”
童华殿侧殿。
“你说我把念秋支开到底对不对?”
忍冬忧心忡忡问百川。
她双手搓了一下,“毕竟念秋都明确说了郡主喜欢的是顾辰钰。”
百川看着忍冬在烛火下显出娇色的脸,手指痒痒,想要去碰碰她的脸蛋。
不行,太孟浪了。
他把这股冲动压了下来,好声安慰,“别想那么多了,主子想去,便是对的。”
忍冬还是有些不安。
百川注意到门那边有动静,立刻藏到帷幔后面掩蔽。
忍冬瞬即扭头,紧张地盯着跨进房门的人。
见是姬清晗回来,她放松下来扯扯细纱,“别躲啦,是八皇子。”
百川走出来迎上去。
姬清晗抖落了身上雪花,淡淡呼出一口气。
目光所及之处,忍冬站在那儿期待地望着他。
他道,“去念秋那。”
忍冬的小表情一下子就垮了。
她边走边斜眼撇着他,碎碎念,“用完就赶,无情。”
一路走出侧殿,忍冬还在小声念叨。
雪天路滑,她打了把伞,低头专心看脚下的路。
细雪纷飞,将人不久前走过留下的脚印都掩盖得完美。
猝不及防,眼里撞进一双银丝滚边的黑靴。
在纷纷的白雪之下,显得诡异又突兀。
她骇得后退一步,脚底滑了一滑,差点没站稳。
双手为了保持平衡不自觉张开乱摆,油纸伞随着挥舞的手就要翻倒,被那人伸手稳稳扶住。
忍冬双手抓着伞柄,好容易稳住身形,呼出的热气将落到唇边的雪花融化。
她喘着气,在透过漫天的雪看到那人的面容时,微微睁大了眼,“三,三皇子。”
顾辰钰收回手背在身后,并未撑伞,雪花落了他满身满头,衬得他看起来跟白玉琢出来似的莹润。
只隐隐带着点冰冷与寒意。
融化的雪水顺着下颚滴进领口处,冻得忍冬打了个寒颤。
他唇角带着点笑,面色红润,怡然自得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正身处于冰天雪地之中。
“她未去除夕夜宴,我过来看看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一股淡淡的酒香在半空中散开。
忍冬“哦”了一声,“我去为您通传一声。”
“不必。”他摇头,嗓音跟在温泉里浸过般的暖,“我今日来的事,你不要跟其他人说。”
“好。”忍冬应下。
他转头,洒脱离去。
那边忍冬自离去之后,侧殿里,只余姬清晗与百川沉默以对。
百川默默地看着自家主子。
姬清晗坐在桌边,手指曲起轻轻叩击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宛若敲在百川的心口上,敲得他心里也一跳一跳的。
自从去看过珞安然以后,他家主子就一直这样。
这个反应着实奇怪,既不像开心也不像生气。
跟忍冬在一起后十分快乐的百川莫名很担心他。
“主子。”他关切地唤了一声,“您还好吗?”
敲击声停下了。
姬清晗双手掩面一会儿,再仰头望向天花板,“那边的人快来了么?”
“是。”百川道,“再有一个多月,就全部到位了。”
想想不久就要回到宁国,他激动起来,“主子,您终于可以回去一雪前耻了。”
出乎百川意料的是,姬清晗面上却现出了犹疑。
他挪回目光,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火焰,若有所思。
安然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她支起窗子,看外面雪堆积得厚厚一层。
寒气扑面而来,可她并不觉得多么难受,反而还想在雪地里打套拳。
安然由衷感叹,“有一副健康的体魄真好。”
她拉开门,念秋和忍冬正指使着小太监们将雪扫开。
开门的声响吸引了念秋,她扭头一看,连忙快步走上来,“郡主,您怎么不披衣服就出来了?”
她握着安然的手便把安然扶回了房间。
安然呵呵笑,“无妨,本郡主今天感觉好得很。”
另一头忍冬灌了汤婆子拿过来,她看了看安然,笑着说:“是呢,郡主脸色不似往日那样苍白了。”
梳洗罢,念秋忍冬双双为安然布菜。
安然手执玉著,正要去夹菜,又放了下来。
她道,“去请少君过来。”
念秋与忍冬对视一眼。
安然又道,“本郡主一个人吃,着实孤单了些。”
忍冬反应过来,“我去请质子。”
念秋说:“奴婢去多拿副碗筷。”
安然等了一会儿人还不来,夹了块点心正要递进嘴里,便听到外头人语悠悠,“看样子哥哥来得正是时候。”
她扭头,顾辰钰面含笑容,不紧不慢地跨过门槛坐到她对面。
安然把点心放到小碟子里,“你怎么进来的?”
顾辰钰似乎是对她的怀疑感到很不可思议,“自然是走进来的。”
“我当然知道。”安然无语,“我的意思是没人告诉我。”
顾辰钰但笑不语。
天道蹿进她怀里,“女鹅,顾辰钰已经把宫里半数地方都控制住了。”
“他现在在宫里可以说是来去自如。”
“哈?”
安然没忍住低头问天道,“他想干嘛?”
天道摇头。
安然又问,“那个皇帝呢?”
天道回,“没看到他人,也没听别人提到他,我不知道。”
安然脑海里倏忽闪现出上次赵落苏来看她时说的话。
“这宫里,真的要变天了。”
她不禁按住腰间。
“妹妹在与你的小宠物说些什么?”
在她不注意时,顾辰钰已经坐到了她旁边。
安然忙把手挪到桌子上,对上他饶有兴致的双眸,“我在说你不能随意不经通传就进入我的房间。”
顾辰钰唇边的笑意淡去了。
他起身,一掌按着桌子,几乎将安然半个身子拢在自己怀里,“他就可以了么?”
安然看着他陡然危险起来的眼神,后背靠在桌沿上,下意识又要按在腰间上,“你在说什么?”
脚一使劲把凳子勾倒,安然蹲下身就要溜出去。
顾辰钰伸手要去抓她。
“放开她。”
杀意袭来,顾辰钰迅捷地侧过身去。
安然想也不想就跑到了姬清晗身后。
顾辰钰一抹脸颊,指腹是鲜红血色。
他看去,几枚银针齐刷刷钉在柱子上。
看姬清晗与安然俱是一脸警惕地望着他,顾辰钰忽然仰天大笑。
白玉般的脸上,一道血痕分外明显,随着他的动作,血珠迅速渗出,滴到雪白的衣领上,晕出一朵朵血花。
这与往日不同的顾辰钰让安然心有戚戚,她小心问,“你没事吧?”
顾辰钰温柔地看着她,“哥哥没事。”
下一秒神色一变,他冷酷的眼对准顾辰钰,字字压迫,“宁国质子,身藏暗器,意图伤害皇嗣,该当何罪?”
顾辰钰沉声,“来人,将姬清晗拿下。”
凭空里冒出来一队身着铠甲的侍卫,上来就要把姬清晗押走。
安然心里一惊,一把将他护到身后,厉声喝道,“谁敢!”
她看向孑然一身立于屋子里的顾辰钰,“你明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顾辰钰面上肃然,越是看着安然护着姬清晗,内心就越发暴戾。
他一双眼深沉噬人,语气却还是柔得要滴出水来,“妹妹身子不好,经不起刺激,应当好好养病才是。”
“乖,让开。”他哄她,“仔细伤着你。”
越是柔声,安然越是毛骨悚然。
她总感觉姬清晗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如果真的这样,她要从哪儿去获得剩下的气运?
安然死命给忍冬使眼色。
快,劝劝他。
忍冬半天没明白,但也知道事态不对,她正要走上前,被念秋一把拉住。
念秋沉默着朝她摇摇头。
姬清晗见安然这般护着他,为他焦急,心里柔软得不成样子。
至少她还是有一点真心的。
又或者。
他看向顾辰钰。
也许就连这都是两人商量好的一场戏。
但那又如何?
他陪着演下去就是了。
姬清晗温声道,“放心,他们抓不住我。”
安然闻言放下双手,转身看他,眼眸晶晶亮,“真的?”
他笑着点头。
顾辰钰浑身冷沉,“你若是想知道救她的方法,最好束手就擒,与我走一趟。”
此话一出,安然愣住了。
抛开获得气运好转不说,她原来的身子居然还有的救。
她与天道面面相觑。
“我知道了。”天道抖了一下,“姬清晗和顾辰钰分别服了半颗药,原本谁也救不了你,但是如果有办法把两个半颗药的药力合成一颗的话,就可以了。”
怎么合啊?
安然正要问,就感觉到有人与她擦肩而过。
她定睛一看,拽住姬清晗的手,“你干嘛?”
他转过头来,安抚地笑笑,“我就与他去看看。”
“看什么呀。”安然抓着他不松手,“我不用你们救。”
顾辰钰原本脸就黑着,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趁两人僵持着,大踏步上前把安然拉到怀里。
安然挣扎着,“干什么,放开我。”
他正要一手刀劈下去,却见安然弱了动作,悄无声息地软在了他怀里。
——
安然噌地一下坐起来,空无一人。
“女鹅你醒啦。”
天道摇摇尾巴团在她身边。
安然四下里看看,从头一路摸到腰间,“我怎么会晕过去?明明已经身体好转了。”
“很正常啊。”天道理所当然地说,“你只是有点好转,又不是完全好了。”
“方才你情绪那么激动,一闹腾,受不住自然就晕了。”
“姬清晗是不是被抓走了?”
天道点头,“在他走的时候,我又收到了一部分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