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我与师尊此次过来,就是为了收服那附身到安瑟身上的魔物。”孟子苓道。
“哦哦。”安然双手握住小袋子,紧张又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胡乱应两声。
孟子苓露出遗憾神色,手在半空中晃过,不甘地握了个拳,“只是可惜,我那一击来得迟了些,让它逃了。”
他这话提醒了安然,安然忽的想起在孟子苓的长剑击穿安瑟之前,其实是自她体内出来了一道银光,把附在安瑟身上的魔物击退了。
这也使她避免了被那魔物摧残的命运。
她问孟子苓,“在你出剑之前,我的身上有一道银光闪过,那银光是什么?”
而在安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孟子苓表情淡了些,显出些不愿开口的意图来。
他松开拳头,半张面庞转过去,“哪有什么光?约莫是你的幻觉。”
“可是……”
安然想说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道光,从她的胸口迸发。
消散后她的胸前还带着余热,这绝不可能是幻觉。
孟子苓打断了她,“若不是幻觉,那便是我出剑时带出来的光。”
但,那把剑周身萦绕的明明是紫色的光,怎么可能变成白光?
更何况,那道光出现的时间比剑出现的时间可要早。
而且位置都不一样,那剑是从她耳边过的。
安然还要再说些什么,可一抬头便看到孟子苓不大赞同的神情。
莫名的,这些涌到嘴边的话便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静了一会儿,被这昏暗房间内两人的胶着气氛惹得心下紧张。
不行,必须要讲点什么。
安然想了想,问,“那魔物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比上一个问题要更容易回答得多,孟子苓的表情虽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也能察觉出放松了些许。
他道,“是一只火魔。”
安然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不成想,孟子苓在答了这一句话后,便失了尾音。
看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安然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孟子苓瞥她一眼,目光温润,却又透露着一股冷淡。
“小然,这与你无关,其他的事,你无需知道太多。”
安然闭上了嘴巴。
她在孟子苓这碰了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
她想,若不是为了缓解上一个问题的尴尬,估计这个问题孟子苓也是不想回答她的。
在她闭嘴的同时,一只千纸鹤从门外飞了进来。
孟子苓伸出手臂。
它飞得平稳而踏实,悠悠然落到了孟子苓张开的掌心。
安然好奇地望了过去。
其实她不应该好奇,因为捏只纸鹤传递消息这种小法术,实在不足为奇。
可架不住她现下在梦境里,身份是一个十二岁,什么都没见过的小姑娘,于是在面对这种小玩意儿时,由然生发了好奇心。
不过,安然自己也挺好奇那千纸鹤传递的消息是什么。
当千纸鹤触碰到孟子苓的掌心时,便自动化为了一张纸条。
孟子苓一目十行,快速地看了看后,他手上一道白光闪过,那纸条便瞬间化为星星点点闪着光的粉尘,飘散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他看向安然,“小然,我该与师尊离去了。”
安然点头。
然后呢,她怎么办?
是不是要被孟子苓带回飘渺宗了。
不过……
安然回想起知道的那个姑娘的事情,暗戳戳地疑惑。
如果就这么被带回去的话,事情的走向是不是有些不对?
那个姑娘可是被已经成仙了的孟子苓收为弟子的呀。
就在安然这么想的时候,孟子苓再度开口。
“我原想恳求师尊将你带回飘渺宗,但师尊认为你的根骨不佳,并不是修行的人,不适宜在飘渺宗生活。”
啊这,入缥缈宗有门槛哈。
她果然是去不了。
之前她听到的吵闹声,估计也是因为孟子苓因为无法把她带走而与他师尊发生了争吵吧。
但知道是一回事,想又是另一回事。
安然表示,你孟子苓明明之前口口声声说已经在飘渺宗站稳脚跟,护佑一个人不是难事,完了现在又说带不了,
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是。
害。
安然默默叹一口气。
如果那个姑娘在这个时候被孟子苓带到飘渺宗去,是不是以后就不会是那样的命运?
至少,能够少受一些苦吧。
面上安然乖巧点头,是纯然地理解的样子。
可点了没两下,她便失落地低下头去。
安然双手揪着孟子苓送她的小袋子,默然不语。
许是安然这可怜兮兮惹人怜爱的小模样打动了孟子苓本就不忍的恻隐之心,他盯了她许久,忽的说:“小然,你跟我走。”
“啊?”安然懵懂抬头。
走,走去哪里?
孟子苓要违抗他师尊的命令,把她带到飘渺宗去么?
然后她看到孟子苓双指并起,在空中虚虚划了几道,流光交织成一只千纸鹤,朝门外飞去。
孟子苓做完这事后,对安然说:“我告知师尊,让他先走,待我将你安顿好后,我再离开。”
安然看看正经严肃的孟子苓。
他说的不像作假。
大概十几岁的孟子苓还是一个真心实意关心救命恩人的好少年,还不是之后那个为了成神而杀妻证道的狗男人。
不过,安然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孟子苓真的是一个好少年吗?他会把她领到哪里去呢?
该不会要把她卖了吧?
休整一天后,孟子苓跟安然说,他们要走了。
离开的时正好在下午,阳光明媚,天朗气清,是一个适合出远门的时候。
安然抱着包袱,看孟子苓把院子的大门锁上。
事实上,院子的门在那阵狂风来袭之时已经坏掉了,但孟子苓又把它修好了。
孟子苓锁好门后,转过身来,朝安然伸出手,“小然,我们走吧。”
安然看了看那纤长玉白的手,没有搭上去。
孟子苓也不在意,他笑笑,收回手,朝前走去。
没走几步,安然脚下便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她一个趔趄,低头倒了下去,包袱也因为慌张脱手而落到了地上。
安然趴在地上,浑身都泛着一阵无力的疼痛,不过幸运的是,她脸正好枕在了包袱之上,才没有被泥沙碎石划破。
但手上被划出了几道小口子。
前头孟子苓听到后方的动静,回转过头来,看见狼狈摔倒在地上的安然,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不急不缓。
他停在安然面前,居高临下。
安然仰头望向他,不知为何,似乎是从他那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隐约的笑意。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他看到她摔倒还能笑出来的?
“小然,你还好么?”孟子苓问,语露关切。
安然想说自己还好,不就是摔了一跤么。
可这一跤貌似摔得空前严重,疼痛让她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半晌用不上力。
因为痛,眼里已经不自觉地涌上了些许泪意。
于是她眼泪汪汪地看向孟子苓,“起不来了。”
“是吗?你摔得竟有这么严重?”
孟子苓的话溢出了些许心疼,然而他身子却未动。
安然确定了,这个十几岁的孟子苓绝对跟后面杀妻证道的孟子苓是一脉相承。
他就是在等她求他。
怎么这么恶趣味?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安然软软糯糯地问,“你可以不可以搭把手,把我扶起来呀?”
怕孟子苓不搭理,她狠狠心,又加了一句,“子苓哥哥。”
带着点委屈的小鼻音,又是甜甜的,宛若撒了白糖。
很好,有贺一一那股子撒娇的味道了。
孟子苓指尖一动。
因为时刻关注着他的面部表情,安然可以很明显也很迅速地捕捉到了他那将要扬起却又被快速压下的嘴角。
“当然了。”孟子苓的话暖融融的。
他微微弯腰,朝安然伸出手来。
仍旧是那纤长玉白的手指,指甲圆润,指腹泛着粉嫩色泽。
真是一只保养得当的手。
身上的疼痛退下去一些,安然挪动着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搭了上去。
他的手就在她头顶停着,纹丝不动,哪怕安然的手抖得多么厉害,都没有要再伸出来的趋势。
安然咬牙,额头汗珠冒出,终于憋着气抓住了。
孟子苓一把就将她拉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拍拍安然身上的尘土。
“嘶”,安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看看自己的手,被划出了几道小口子,还在渗着血,腿上暂时看不到,但估摸着也被摔出了淤青。
孟子苓动作一顿,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眉。
他捡起地上包袱,背在自己身上,“走吧,等去到一处稳妥的地方,便可以处理你的伤口了。”
安然弯了下腰,想要去揉揉自己的腿。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平坦路面,虽有细碎的小石子,但绝不至于让她摔得那么狠。
这就是孟子苓故意施法让她摔倒吧?
安然直起身子,却只看到子苓的背影消失在光芒之中。
!!!
什么情况?
安然“诶”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跟上去,甚至还伸出手去抓,仍是徒劳。
落到手上的,唯有渐渐消散的光点。
安然不信邪地四处挥了挥,只能是在空气中划拉。
人呢?这么大一个人呢?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小然。”
安然扭头看去,孟子苓微笑着站在她身后。
安然松了一口气,“你方才怎么突然不见了?”
孟子苓走上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我本想用传送阵,却发现你没有跟上来,便又回来了。”
“现下想来,还是走路更为妥帖。”
安然心下觉得奇怪,但又暂时想不出哪里奇怪,便跟着他走。
他拉着安然,沿着一条溪流走去。
溪流蜿蜒,一直进入森林的深处。
一进入里面,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大树葱郁遮天蔽日,阳光细碎斑驳,落在安然的手上像是白天的星星。
但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孟子苓没回头,“这里不美吗?”
安然的耳边传来不知名小鸟的叫声,叽叽喳喳此起彼伏,时不时就有什么东西从树木草丛间窜过去,快得她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是美,可是······”她缩了缩手,又被孟子苓紧紧攥住。
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安然皱眉,“你抓到我伤口了。”
他松了力道,平静地看着安然,“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穿过这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