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惊雷响过,天空风云骤变。
乌云聚集,瞬间就将碧蓝的天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狂风大作,将树木的枝叶都吹得散乱。
一道又一道紫光在云层间闪烁,噼里啪啦的,看着令人心惊不已。
阴阳镜的身子被这雷光映出了诡异的色彩,它大惊,“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它扬起镜子顶端,白光的一面中鲜明地映出了交替闪现着的雷电。
“你这般冒犯它。”阴阳镜说,“天道要发怒了。”
风力大到快将树枝吹折,几乎要把幼小的树苗连根拔起,而和顺身子骨单薄,立于风暴中心,却是岿然不动。
她神色淡然,直面着黑紫闪光的天际,眼中隐隐透出些疯狂与兴奋。
“那便看看它能发怒到什么程度吧。”
和顺说着,举起手来,直指天上。
随着她的动作,树根拔地而起,本就蔽日的大树向上延伸,一路要顶到天边去。
蟒蛇般粗壮的血藤冲天而起,势如破竹,朝云层刺去。
底下的阴阳镜都看呆了。
它从未见过有人,不对,是这个与噬心藤共生的魂魄碎片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要去捅破天际。
她居然想要挑战天道诶。
自阴阳镜诞生以来,就没碰见过这种情况。
被阴阳镜护在身后的安然看着被大树送上去的和顺,对她越来越小的背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虽然,在她的印象当中,天道并不住在天上,而是住在某处悬崖边上,要不就是在世界缝隙里。
但是这并不耽误她钦佩和顺的勇气与力量。
这个女人太强了。
“她在干什么啊?”阴阳镜呢喃自语,“那是人界与仙界的屏障所在之处啊。”
“若是捅破了,这还得了?”
安然不以为意,“捅破了就捅破了呗。”
“刚好,打通人界与仙界,那些修仙的人在升上仙界时也可以少受些苦。”
修仙之人要飞升成仙,一般要度过两或三个大劫。
第一个是心魔劫,第二个是情劫,第三个是雷劫。
心魔劫,顾名思义是修仙之人心中向魔靠拢的念头。
它是最基础的劫数,也是修仙之人迈入飞升大道的门槛。
“魔”,不就是那些以人的极致情绪欲念为主体形成的么?所以这一劫,主要针对的就是人心中的欲念,再宽泛一点,就是七情六欲。
从最初迈入修仙这一条路,人就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自己心中各种激荡的情绪。
害怕吃苦修炼,害怕未知的风险,对长生和容颜永驻的渴望,对权力金钱的追求······这种种种种,都有可能成为他们心魔劫的来源。
若是境界不高,一个没挺过去,沦陷于心魔的漩涡,他们便很可能走火入魔,自此便断了修仙之道,只能坠入魔界,与那些天生的魔厮杀。
等到临近飞升之际,如果人稳住了,毫无产生心魔的迹象,那么天道就会再追加一个情劫。
人,总是要经历过最剧烈起伏并且跌宕的激烈情绪之后,才能真正学会平淡地看待万事万物,将自己的情绪稳定在一条线上。
这是天道要教他们的,也是想考验他们的。
这世界上的修仙之人千千万万无所数,虽然不可能每个人都飞升成仙,但数量也不少。
这其中,有一部分经过重重艰难克服了心魔劫的,天道便不会再过多关注他们。
他关注的是那些特别幸运,有大机缘,大气运,因而无论周遭环境多么艰苦,生平经历如何惨烈,但由于本身被气运眷顾,所以总体来说修仙之路无比顺遂,根本就没什么机会产生心魔的人。
这些人就是俗称的气运之子。
他们往往天赋出众,机缘众多,与他人比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成仙要求。
这样让他们甚少有机会产生心魔。
于是天道就会刻意给他们设置劫数,去锻炼他们的心性。
那便是情劫。
以往他都是亲手去调动各方力量给气运之子设下情劫,后来他嫌累了,就随手捏出来个天道化身,让天道化身来完成这个任务。
没错,这个天道化身便是她。
克服不了情劫的,自然是飞升失败。
克服得了情劫的,才能迎来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大劫的大关——雷劫。
雷劫,又称天劫,是天道特意设置在人界与仙界屏障处的。
其实修仙之人在过完心魔劫或者情劫后,基本就达到了升入仙界的实力,若是没有雷劫,他们可以较为轻松地穿过屏障,进入仙界。
可是天道还是要再考验他们一下。
若是心魔劫或情劫考验的是修仙之人的境界心性的话,那么雷劫就是在考验他们修为上的实力。
因为雷劫就是在纯粹地摧残人的躯体。
俗话说九九归一,人要经历九重雷劫。
每重雷劫数量不一,从第一重九道天雷算起,再往后一重,便会较先前天雷的数量增加九道,直到第九重的八十一道。
在精纯的雷霆之力的轰击下,如果人还能完整挺过的话,那才算是真正够资格成为仙的人。
雷劫是天道附在屏障上的,如果屏障没了,雷劫当然也会没有了。
那不就是给修仙之人减轻飞升的压力吗?
安然觉得这是好事一桩。
阴阳镜在底下急得团团转,见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差点就要怼着她的脑袋数落起她来了。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吗?
她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阻止这场闹剧。
和顺本身便是魂魄碎片,尽管因与噬心藤共生而保有了部分意识,但她终归没有完整的魂魄强大。
那噬心藤又生来怕雷,别看它方才那么雄赳赳气昂昂地赶上去,其实不过是没真正接触到天雷,又被和顺驱使,才赶鸭子上架去的。
假设那雷真的劈下来,它不死也半衰。
而身为魂魄碎片的和顺,很有可能就会因此烟消云散。
从本质上来讲,阴阳镜担心的并不是人仙两界的屏障,而是和顺的安危。
屏障没了可以再设,人没了那可就是真的没了。
毕竟无论怎么看,她都是弱势的一方。
说实话,它通过自己的能力,看到了天底下那么多的朝代、国家更替,都是千篇一律的,毫无新意。
阴阳镜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这些个国家会怎么发展,又怎么兴盛,最后再怎么衰退和灭亡。
它将其称之为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生之事。
有很长一段时间,它都懒得去看了,就管自己在禁地里睡大觉。
可是忽然有一天,它被惊醒了。
本能告诉它,离它不怎么远的土地上,有一个新的国家诞生了。
太阳底下无新事,阴阳镜以为又是那老一套,兴致缺缺。
可它又醒了过来,想着便随意瞥了一眼。
这一瞥可了不得,立马就把它的兴趣给勾起来了。
那是一个女子当政的国家,无论是行事作风,建国源起,还是里面的人,都与以往的很不一样。
它亲眼看着这个叫韶国的由女子当政的国家如何一点一点建立起来,完善起来,在其他国家的虎视眈眈中站稳脚跟。
尽管阴阳镜只是在禁地中旁观着,但也像是在看着孩子长大一般。
它还想再多看看。
所以私心里,阴阳镜并不希望和顺冲上去。
她是为了韶国,代表着韶国,难保天道不会因此而迁怒韶国。
也许是阴阳镜本身便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吧,几乎是它刚想完的一瞬间,便有新的消息涌入了它的身体里。
这是来自天道的意志。
祂已经无比愤怒了,正磨刀霍霍向和顺,誓要把她挫骨扬灰到渣都不剩。
它抖了一抖。
阴阳镜飘下来,飞到了安然跟前。
安然正期待着和顺能把屏障搞掉,眼前便落了阴阳镜的白光。
小人倚靠在镜子边缘,“主人。”
安然无可无不可地看它一眼,“怎么?”
小人双手握在了一起,可怜巴巴,“主人,你去保护一下和顺吧?”
“天雷很快就要劈下来了,会把她们都劈没的。”
安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指指自己,“我?”
安然笑了,“你没说错吧?”
小人诚恳点头,“没有错的。”
“主人是天道偏爱之人,如果主人去替她挡雷劫的话,雷劫不会劈得太狠的。”
安然:“······”
“你是男的吧?”她语气友好地问。
小人发懵了一息,“啊?”
“我没有性别啊。”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问这个?”
安然默默摇头。
罢了罢了,总归她也不想看和顺就此陨灭。
有机会,还是多护着点吧。
她望一望已然缩小成一个黑点的和顺。
“她都已经去了那么高的地方,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跟她一起去。”
安然问阴阳镜,“怎么替她挡雷劫?”
小人听安然如此爽快地答应,开心极了。
“雷劫一共有九重,一重比一重重,第一重和顺就会因为扛不住被劈下来。”
“但是那只会让她重伤,不至于到要她灰飞烟灭的地步。”
安然打了个响指,“懂了,在她被劈下来以后去挡是吧?”
“对对对。”小人连声应道。
巨大的轰隆声从天际传来,宛若两座大山相撞产生的回响,又像是海洋上两大个滔天巨浪并在了一块,掀起万丈狂澜。
九道宽大无比的紫光先后从乌云中破出来,如同九柄利剑,连续不断地将天空劈出了两半。
“开始了!”小人嗓音发紧,焦急地转过去面对着闪光的地方。
天空淅淅沥沥下了一阵小雨。
水珠从半空中洒落了下来。
等落到安然脸上,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这雨珠是温热的。
安然伸手一抹,凑到眼前。
满手的红。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
和顺满身伤痕,气息奄奄地卧在坑里。
她身上缠绕的血藤被劈成了一截一截的,还有些地方枯萎发黑,混合着红,有种诡异的惊悚。
那棵大树完全不见了。
大片血红从她身下蔓延开来,眼看着就形成了一个血泊。
安然跑过去,要扶起她。
“不好,第二重雷劫要降下了。”阴阳镜大喊。
安然扭头望去。
黑沉沉的乌云中,几道与方才相同的紫光正朝这边急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