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走得早,死之前,一直就不放心你。我答应过他,会好好把你带大,照顾好这个家。你还小,不懂事,不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我必须得管着你。”
刘艳儿子看向他母亲,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格外的陌生。
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做人的底线总要有。害人家姑娘算怎么回事?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个合适的。又高又瘦,盘靓条顺的,当我儿媳妇正好,配得上你。”刘艳完全忘记了站在一旁的警察,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姑娘什么都好,可惜就是命不好,好端端的就自杀了。”
命是不太好,要不然也不会遇到你。
刘艳扎人用的针是针筒的针尖,针尖里能存住的血液会比缝衣针多一点,但也多不到哪里去。按理来说,被扎以后感染到艾滋的可能性并不高。缝衣针的感染概率就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约等于无,针筒的针尖会高一点,但也就那样了。伍薇薇也确实是运气不好,一次就中了不说,而且她体质特殊,发病还特别快。有些艾滋携带者,在吃药好好控制的情况下,几十年都不会发病,但是她半年不到就已经失控到晚期了。
“我知道你不想找身体健康的姑娘,觉得是害了人家。”所以在看到类似艾滋针的新闻以后,虽然辟谣说是谣言了,她还是花钱找艾滋病患者买了一小针筒血液,打算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刘艳继续说道:“本来她病了之后,我还找人打听了一下她的工作安排,听说她下半年会调到b市,还特意提前带着你搬了过来,就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而然接近对方的念头。”
都是艾滋病携带者,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谁也不会嫌弃谁。
原本她是想给自己儿子扎个媳妇回来,哪成想小姑娘不争气,说自杀就自杀了。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逼着儿子辞职了。
她儿子之前那工作,可体面了。现在的虽然也好,但总感觉不如以前那个。
“就算我真找了对象,为了下一代的健康,我也不会让我妻子怀孕的。”刘艳儿子一脸的疲惫和心累。
听到这话,刘艳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别以为你老娘没怎么上过学就不懂这些。我找医生问过了,都说怀孕的时候,只要小心一点,及时干预,做好阻断,孩子没事的几率就很大。”
有百分之九十几的可能性会没事,你说这和百分之百有什么差别?!
完全没。
刘艳可不相信她乖孙的运气会那么差。
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
伍薇薇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被害的。她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吗?就是有皇位,也用不着这么丧心病狂吧!这哪里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伍薇薇的父母也赶到了警局。这对才五十出头的夫妻,苍老得不像样子,两个人都十分憔悴。他们在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在知道女儿被感染的原因以后,完全受不了这个打击,夫妻俩扑了上去,撕打道:“就你儿子金贵?”
“我女儿也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啊。从小我连骂都舍不得骂一句,就这么被你害了命。”
“什么害不害的。”刘艳对这话很不感冒:“她明明是自杀死的。”自个作的。
原本像这种情况,警察应该阻拦受害者父母的过激行为,让他们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过面对刘艳这样的人,在场的几个警察,全都不约而同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放水放得光明正大,只是在口头上尽了尽职,略微劝阻了两句。
刘艳儿子明知道这点,却没办法指责警察。他也觉得对不起人家父母,但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人死不能复生。他只能在尽力护住母亲的同时,挡下攻击,不还手,不躲避,让老人家好好地发泄一回。
老两口这段时间一直没休息好,年老体迈,精神不佳。打着打着,就没了力气,最后被警察扶到了一边。伍薇薇连自杀的时候都没哭过,这会看到父母在她死后骤然变老的样子,两行鬼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尤其是,没几天,在得知刘艳传播忄生病罪、故意伤害罪等数罪累加,也只是判了十五年,再不痛不痒地罚了些钱。别说死刑了,连无期都没有以后。伍薇薇身上的怨气,更重了。
作为厉鬼,她一生气情绪就不稳,隐隐又有失去理智的现象。吓得秦翼连忙提议:“你不和伯父伯母见个面,缓解一下老人家的思女之苦?”
“我还能和我爸妈见面?”那种能说话能看见彼此的见面,而不是她单方面见到对方,他们却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看到秦翼点头后,伍薇薇的情绪一下子就得到了控制。
顾长生见状,不用秦翼开口,就主动贡献出一根阴香。看到女儿,老两口又惊又喜,明明触摸不到彼此,但一家人还是抱在一起痛哭了一次,又说了会话。
伍薇薇也是想开了。有时候法律确实拿恶人没办法,不过反正她都不是人了,阳间的法律也管不到鬼身上。趁着刘艳要被押解去监狱,在刘艳上车的时候,伍薇薇伸手招了阵阴风。被风一刮,刘艳脚下一个不稳,就滚到了旁边正在行驶的车子面前。伍薇薇也没想要对方的命,只是让刘艳断了条腿。所以车子及时地停了下来。
因为是刘艳突然出现,才导致的车祸,所以刘艳全责,想索赔都不行。只能自认倒霉地掏了腰包,自费治疗断腿。即使有医保能报销一部分,还是让刘艳心疼了好长一段时间。
断腿的伤没严重到瘸脚,但骨折,再加上创面比较大,出血量过高,以至于手术过程中,刘艳必须输血。
伍薇薇调换了血液。
她也没想要对方的命,只是想让刘艳也尝尝,艾滋的滋味。
还活着的时候,发现自己感染了艾滋以后,伍薇薇就查过资料。知道艾滋病的潜伏期很长,能有七到十年,甚至十二年。而且在发作以后,只要用药好好控制,再活个几十年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自己纯粹是体质特殊,比较倒霉,要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没得救了。
刘艳今年刚好五十,完全能活到她寿命终结的那一刻。
从手术的麻药里醒来以后,刘艳最先面对不是麻醉过后的疼痛,而是伍薇薇父母,故意放到她床头的报纸。
“这什么?”刘艳不知道报纸是伍薇薇父母放上去的,还以为是儿子孝顺,特意拿来给她解闷的。她虽然小学没读完,不过常用字都认识。普通的阅读和书写,都没什么障碍。当即就拿着看了起来。
报纸一摊开,刘艳一眼就看到了首版上的大标题,上面提到的艾滋两个字,让刘艳停止了翻页的动作,下意识地去仔细阅读了全文。
记者采访到刘某老家的邻居。刘某在当地的风评非常好,左邻右舍,还有其他同村的人,在知道刘某做下的事以后,都很吃惊,表示完全没想到刘某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明明是平铺直叙的语气,却硬是看得刘艳满身寒意。她的心都凉了,脑海就只浮现出两个字——完了。
她的名声,她的将来,全毁了,全没了。从人人艳羡的大学生母亲,到现在,变成了害人进监狱,被关大牢的囚犯。这落差,刘艳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来,只觉得心绞痛。
就在她以为,声名扫地臭大街,已经是老天爷对她最大惩罚的时候,却没想到,还有更坏的事情等在后面。
刘艳检查出了艾滋。
这还不算是最坏的事,最坏的是,那么倒霉,她的体质居然和伍薇薇一样,对艾滋病毒的抵抗力非常的弱。感染病毒以后,潜伏期几乎没有,直接就进入了发病期。不管怎么用药控制都没什么作用,病情飞快地恶化,一天比一天更严重。
即使儿子一直在安慰她,刘艳也还是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了。
大约是一报还一报,没过多久,刘艳就治疗无效死亡。
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伍薇薇都被这发展弄得有些傻眼。
其实她就只是想让刘艳自己也尝尝当艾滋病人的感觉,没想到对方居然就这么死了。
回过神来后,伍薇薇看着刘艳的尸体,只觉得实在讽刺。
所谓宿命,因果轮回,大抵就是如此了。
害她的人死了,伍薇薇也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顾长生才从超市老板那边赚了一笔,就又有新生意上门。这天吃饭的时候,俞知乐难得不是一个人过来。常年加班的俞知我,今天居然有空,跟着他弟弟一起过来蹭饭。顾长生见状,连忙回厨房又多炒了两个菜。
“别忙活了,这些就够吃了。”
有俞知乐这个大胃王在,每次他过来吃饭,顾长生炒菜的时候,都会刻意加大菜量,所以多一个人吃,也不会不够。俞知我从小和顾长生一起长大,当然知道顾长生的这个习惯,他扫了一眼桌子,觉得完全没必要再加菜。
不过顾长生到底还是又弄了几样菜这才停手:“就当是庆祝你终于肯休息了。”
“上回见你,还是端午吃粽子的时候,这都多久过去了,难得见你,可不得多做点菜。”顾长生照旧供过祖师爷后,坐到座位上,一边吃饭,一边和俞家兄弟俩闲聊:“怎么,最近公司不忙?”
俞知乐闻言,毫不留情地揭了他哥的老底:“他哪天不忙?今天要不是有事找你,顾哥你都还看不到他呢!”他和他哥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都常常看不到人影。
顾长生原本还没什么感觉,听俞知乐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好奇了,忍不住问道:“什么事?”俞知我的工作能力很强,年纪轻轻就已经白手起家,创办公司,攒下了偌大的家业。他身家颇丰,而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所以直到目前为止,俞知我都还没有需要顾长生帮忙的地方。
最多也就当初公司成立的时候,请顾长生过去看了回风水。
“是这样的,”俞知我放下筷子:“我合作的一家公司老总,家里出了点事,知道我认识你,就求到了我头上,让我帮忙给搭搭桥,牵个线。”
这忙帮不帮倒都没什么,不会影响到公司之间的合作。就是影响了也不怕,同样类型的公司有很多,他完全可以换一家。俞知我之所以开这个口,主要是因为他前两天在家吃早餐的时候,听俞知乐无意间提到过,顾长生最近急着给祖师爷换金身,偏偏前段时间又捐了一笔钱成立慈善基金,所以挺缺钱的。
肥水当然不流外人田。
自家兄弟,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那老总煤老板出身,现在又在搞房地产,手上钱多。这委托长生你要是有兴趣就接了,报酬肯定不会低。没兴趣也不用为难,我和他没什么私人交情,帮你推了就是,你就当不知道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