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城门时,还被登记处的人敲诈了一大笔。
所以也就不难想象,为何进城之后,他俩就沦为穷光蛋了。
当然,陈钦并不知道这些,但不妨碍他继续探索真相。
他靠在藤椅上,身子后仰:“就俩人?”
老鹅一头雾水道:“确实就这么俩人。”
陈钦轻敲茶盏,阴森森道:“你们的身份有大问题,自己坦白,还是跟我回黑狱接受调查?”
赵三河身体一僵,一寸寸抬起脑袋,脊背冷汗直流。
气氛陷入了死寂。
陈钦突然站起,揪住赵三河的衣领子,若有深意道:“你姓赵,是不是?”
赵三河身子一软,险些就要吓瘫。
果真是,镜湖那边的事情传开了?
他假装镇定道:“什,什么?贵客说的话,我没太听懂。”
陈钦看向赵悦涵的母亲,也就是名叫林虹的中年妇人。
陈钦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你姓林,还有两个女儿,是也不是?”
林虹眼睛匪夷所思地睁大,下意识攥住衣角。
陈钦一字一句道:“赵悦涵在哪?她到松山没有?”
陈钦这话是出于私仇。
他当然不知道镜湖的事情。
但是在赵家夫妇听来,这黑袍打更人,摆明是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老鹅混了这些年的江湖,看到二人神情,哪里还猜不出事情分晓?
不用问了,俩人肯定是犯了事的,这才更名改姓,偏偏倒霉让自己碰上了。
难怪打更人一头钻进来,没问起血核的事。
自己压根就是被殃及池鱼了。
他奶奶的腿!此时不划分界限,更待何时?
他赶紧一拍桌子,怒气腾腾道:“好啊,亏鹅爷我发一回善心,收留了你们两个老东西,原来竟是鸡鸣狗盗之徒。
贵客您放心,要杀要剐我绝不袒护,你尽管带走就是。”
陈钦微笑点头,以表示对他觉悟的嘉奖。
事情到了这一步,装傻充愣肯定是行不通了。
陈钦还要继续施加压力,
赵三河却突然道:“敢问,您是松山的人,还是镜湖那边?”
陈钦心说这事果然还牵扯到镜湖?
他心里有了许多猜测,厉声道:“我的身份你们还看不出来?不老实交代,松山镜湖哪个都容不下你们!”
听了这话,赵三河再没了侥幸心理。
只见他颓然坐倒,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都说了这事太险,果然暴露了,小涵怎么就这么糊涂……”
林虹心思急转,她性情狠辣,当初是支持赵悦涵赌上全家性命去搏一个滔天富贵的,此时脸上却也装出一副叹息模样。
她思来想去,最后道:“我们的事您既然都知道了,我们也就不多说了,肯定配合调查。
只望到时候,您能高抬贵手,饶我们一条性命。”
陈钦心里一紧,诈一诈而已,听这模样还真骗出了啥大事?”
他赶紧收敛惊讶神色,装作“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淡然模样,呵斥道:“减刑与否,我自然有所评判。
抓紧把事情都交代出来,还能算是戴罪立功!”
赵家夫妇对视一眼,两两无言。
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钦继续施加压力:“要是不说,赵嘉涵那边我可保不住了。”
闻听此言,本来万念俱灰的赵家夫妇,竟是同时大惊失色!
自己的大女儿赵嘉涵性情温顺,在江泰当音乐教师,失联已久,本来以为已然死了。
没想到,今天竟在打更人的嘴里听到,难道她也流落到了松山基地?
林虹指甲陷入皮肉而不自知,一时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悲痛,最后神情挣扎道:“你…您高抬贵手,嘉涵她根本跟这事无关啊,她之前都不在镜湖,怎么参与这桩盗宝呢?”
陈钦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盗宝?
镜湖?
果然,这二人还有赵悦涵,之前肯定是在镜湖犯了事。
这才,灰溜溜逃亡松山。
这么说来,赵悦涵也在松山了?
为了彻底拿捏二人,陈钦故意抖搂一点半真半假的消息:“你家大女儿,之前在江泰六中教书是吧?
昨夜楚正芳指挥官乘坐大巴车,带二百多个幸存者返回松山。
其中一位,在登记处被查出来,跟赵悦涵有关,当即就被抓入了黑狱,现在不知是生是死……”
他说得很慢,赵家两人却越听越心惊。
信息全对得上,这下一家人整整齐齐,全完蛋了。
他们这两个女儿,性情截然不同。
小女儿赵悦涵聪明至极,又争强好胜,凡是看中的东西就要抢到手中。
她对感情看得很淡,平常对父母也说不上多么关心。
大女儿虽然愚钝了些,反应迟缓,但是对爹妈极为孝顺,乖巧听话。
这事是赵悦涵的谋划,压根与赵嘉涵无关,现在她却成了第一个被连坐的……
赵家夫妇于情于理,都很是不忍。
林虹抬起头时,已然哽咽道:“官爷,真的不关嘉涵的事,您跟领导们说说,我俩肯定把所有事情如实交代,放过她吧。”
旁边,老鹅听得一愣一愣。
敢情这一家人还是犯罪团伙,这得犯了多大事啊?
镜湖出的事,刚到松山直接就被丢入黑狱了?
跨区追捕?
他有些后怕,刚才要是稍微帮忙打个掩护,自己估摸着也要被牵连进去。
陈钦笑容越来越冷,正要逼问出个具体情况。
就在此时,屋外门板嘎吱作响,好像被风吹开。
此时正是午后两三点,天气却莫名一团阴沉。
屋檐挡住了剩余的光线,门口黑漆漆的。
虽然看不清,但陈钦猛然转身,他视线模糊一下,似乎有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后,一动不动。
那轮廓像是人,但脖子似乎又有点太细长了。
他或者它摇摇摆摆,在附近徘徊,又咳嗽两声。
这声音像是老人吐痰,但听不真切。
似乎远在天边,又仿佛就在耳旁。
老鹅也发现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团模糊的影子,突然抬起了膝盖以下的部位,一步一步,僵硬无比地朝屋内走来。
那动作,压根不像是活人能做出来的。
沉重,而冰冷。
老鹅似乎想起什么,额头冒出冷汗,死死地盯着那边。
该死,怎么现在就出来了,这不符合之前的规律啊。
一股发霉的潮湿气息,飘了过来。
陈钦突然意识到,高幼琳和秦诗谣她们,刚才明明还在门口低声议论啊。
怎么悄然间,人都消失不见了?
陈钦浑身打起了摆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