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对于成为你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代课教师这件事,我最庆幸的就是我不是学期初就要接手。”雷古勒斯凝视着自己左手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凝视着这段似乎已经远去,但又一直如影随形地与他共同伴生的过去,浅淡地弯了弯唇角。
“三年级的第一课要上博格特相关内容。”他说,“如果需要上这节课的话就太糟糕了,我太清楚博格特会在我面前变成什么样子。”
“和伏地魔有关?”艾萨克问他,他正惊愕地盯着教父胳膊上的黑魔标记看,脸上难得露出这样不加掩饰的意外,毕竟能超出他认识的事情并不多,“说实话,我没太想到……你曾经是个食死徒,教父?所以你确实不是德姆斯特朗毕业的吧?我查过了,十年前伏地魔的活动范围主要是在英国。我爸爸知道这件事吗?我猜他是知道的。西里斯知道吗?”
“是的,他也知道,并且谅解了我曾经的越界,值得庆幸的是,我当年没有——或者说,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让自己悔恨终身的事情。我是在真正走向他后才深切意识到他有多邪恶与可怕,那让我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所以我退出了,还算及时,并且结果也还算好,至少我可以像现在这样平安地好好活着。”
雷古勒斯对教子点点头,而后微微垂眼,平静地说:“我想如果面对博格特,我想我能看见那个黑魔王朝我走来,对我说……发现你了。”
他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霾,似乎连想到这个可能都会感到由衷的寒冷。
艾萨克靠近他的胳膊,近距离地观察着上面的黑魔标记。他凝视着充满不详气息的黑色骷髅头,上面的黑色浓郁得仿佛要流淌出来,带给人躁动的不安感。
“它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在伏地魔销声匿迹的这十年里?”他问,脸色微微带上了些许严肃,“这是一道由魔法咒语留下的印记,还是由特殊的魔法颜料烙印而成?它的颜色看上去有点太鲜活了,不合常理。”
“一种原理不明的魔法咒语。”雷古勒斯回答他,指尖在上面隔空虚虚地描摹了一下,“在他势大的时候,食死徒只要按住手臂上的黑魔标记,然后说出自己要汇报的事情,无论相隔多远,他都能听到,感知到,精准定位,然后赶过来……魔法界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搞清楚这其中的原理,但他早就能做到了,极致的力量足够让一些人为之效忠臣服。”
“全球定位?同声传导?”艾萨克微微皱眉,在用已有的魔法知识无法解答时,下意识尝试起用麻瓜思维解决问题,“如果他在你们的皮肤里植入了某种电子芯片,那虽然很困难,倒也还算可以想象,不过我想没有哪种电子芯片能呈现出这么浓郁的颜色,他很厉害。”
天才总是有着与之匹配的自负与傲慢,对于艾萨克这样缺陷明显、因而更加锤炼个人能力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万幸他被培养得很好,在看清事实过后,并不会回避他人的能力,眼光和心态依然冷静而客观。
“黑魔标记的颜色并不总是这么浓郁。”雷古勒斯告诉他,“在他销声匿迹的前几年,这道印记变得黯淡无光,呈现出一种浅浅的灰色,仿佛失去了一些支撑它的力量。但就在这两年,尤其是今年,他的颜色重新变得极深,几乎比他在的时候还要深,似乎是在和持有这些标记的人打招呼,让他们意识到,带给他们这个标记的人从未真正远离,他回来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
“或许你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霍格沃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教父?”艾萨克微微皱眉,在谈话的过程当中,他已经接受了教父是一个前食死徒的事实,现在开始站在他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替他考虑,“你知道,我们已经遇到了汤姆,我和多萝西都看到过他,或许还有哈利,他很可能也听到过汤姆的声音。如果他真的就是没完全恢复力量的伏地魔,那么你是不是离他远远的比较好?不要让他发现你。”
雷古勒斯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有些人,有些过去,不是想要躲避就能逃得掉的。”他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爸爸妈妈最近在忙什么,艾萨克?你爸爸每周会来霍格沃茨上一节课,你们的交流多吗?”
“不算多。”艾萨克如实回答,耸了耸肩,“他的人气太高了,每次上完课都会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走得也匆忙,我们没时间聊太多。平常倒是会和家里打电话,不过那时候是妈妈接得更多一些,我也没法在电话里和爸爸聊一些复杂的魔法问题。”
不过我知道他们最近很忙,艾萨克随即补充。他把玩着手里的魔杖,坐在椅子上仰起脸,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说:“我也猜得到爸爸为什么这学期会来霍格沃茨教课,因为哈利来这里上学了,是不是?传闻中的救世主,受到的关注太多,伏地魔又并不安分,需要格外警惕是很正常的。”
“当然有这个原因,不过肯定也不是完全因为哈利。”雷古勒斯说,“他当然也很关心你和多萝西,艾萨克,你们是他的孩子。”
“什么?我不是对哈利受到的关注有意见。”艾萨克惊讶地扬起了眉看他,摇了摇头,“我是看着哈利长大的——或者说,一起长大的。我很清楚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救世主,只想自己的妈妈能醒过来,爸爸能不再出去漂泊,一家三口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只是作为被选中的人,有时候确实没有其他选择。我只是稍微有点不爽……当然,我明白有些事情不该让小孩子知道,但我一直以为我和别的小孩子并不相同。”
“你格外难糊弄。”雷古勒斯评价道,艾萨克弯了弯唇角。
“所以你愿意如实和我分享你们在做的事吗,教父?”他问,朝雷古勒斯扬起一边眉毛,“如果不能的话至少也告诉我原因,你知道,我爸爸的书房一年比一年安全措施高,想要去偷听点什么确实太麻烦了。”
他太聪明了,很难糊弄过去。雷古勒斯短暂地沉吟了一下,在能不能把一些事情告诉他这个问题上陷入短暂的犹豫。
“很为难?”艾萨克问他,“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了。”
“不,我想告诉你的话比你自己去找寻答案要安全一些。”雷古勒斯摇了摇头,下定决心,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明知道有一个自称叫汤姆的幽灵躲在学校,邓布利多教授和你爸爸却还是同意了让我过来?”雷古勒斯问他。
“认为我们需要知晓内情的成年巫师的保护。”艾萨克不假思索地说,这种问题根本难不倒他,“虽然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有攻击性,但奇洛教授的死已经证明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是不介意做些什么的。魔法部不想让公众知道这件事,凤凰社不能和学校有过多特别的联系,你这个明面上的德姆斯特朗毕业生恐怕算是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对吗,教父?”
“一点没错。”雷古勒斯点点头,又问他,“你看过校报上对于小巴蒂.克劳奇的独家报道了,对吗?猜到这份资讯的供稿人实际上是谁了吗?你知道,不可能有在校学生能对一个十年前就入狱的人有多深的了解,那些资料不可能是他们写的。”
艾萨克顿了顿,而后相当意外地高高扬起了眉毛。
“是的,是我。”雷古勒斯平静地说,“小巴蒂.克劳奇曾经是我的学弟,我对他的了解会比别人要更多一些。他一年前逃出家,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在干什么?不可能是和霍格沃茨的这个幽灵汤姆联络,你去年就已经总是待在有求必应屋,但今年才遇到这个汤姆。”
艾萨克在短暂地停顿之后,脸色突然微变。
“一个谜底正摆在包括你爸爸妈妈在内的所有人面前。”雷古勒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就是,现在到底有几个伏地魔?我们将要面对的未来究竟是什么?”
在深夜静谧的校园里,他们面面相觑,办公室里一时沉默下来。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凤凰社的秘密总部里此时灯火通明,屋子里只坐了七个人,每一个人都带来了相当糟糕的消息。
“阿尔巴尼亚的那个是他。”詹姆说,浑身都带着长途旅行后的风尘仆仆,面带浓重的倦色,只要眼睛依然是明亮而坚定的,“我又回去确认了一遍,他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变成鹿后再森林里走了很久,一条体型巨大的蛇也一并消失,他们很可能一起离开了,我猜目的地是英国,但是应该还没到,他们离开的痕迹很新鲜。”
“小巴蒂.克劳奇效忠的那个也是他。”阿拉斯托.穆迪说,西里斯在一旁将资料哗啦啦翻了一遍,娴熟地抽出几张分发给众人,看得出来,在魔法部天天对着文件和报告的生活一定程度上锻炼了他的这一部分能力,“福吉给我们安排了太多乱七八糟的工作,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调查这些,他根本是故意的。好在我们还有沃尔布加的画像,她虽然并没有完全继承生前的全部思维,不过也提供了一些很关键的信息,那个叫克利切的小精灵也很能干,他回忆起了这一年小巴蒂.克劳奇来访的更多细节,这个伏地魔恢复神智应该就是今年的事情。”
“特别联络处在政府的支持下,花了很大工夫排查英国近两年的失踪人口记录,今年的失踪记录和往年相比并没有明显的增长,不过有一些很有意思的变化。”佩妮.伊万斯说,看向坐在旁边的会议发起人,“怪谈性的传闻增加了,在好几个地方都出现了某天突然觉得特别寒冷,仿佛一生的快乐都吸走了的传闻,还有狼人、吸血鬼、僵尸相关的都市异闻也有明显增长。伏地魔能将自己掩饰得很好,但他的部分手下恐怕没有这么高的智商,凡走过就会留下痕迹,只要细心侦查,没有发现不了的道理。”
“加上霍格沃茨的那个,现在最少有四个不同的伏地魔出现。”坐在她旁边的伊莱.史密斯总结道,抬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他到底把灵魂分成了几份?”他皱着眉头问,“真的就没有人能管他这种把灵魂溅得到处都是的没礼貌行为吗?没有任何后果和代价?这样的话难道以后是个黑巫师就先要把自己切片,解决掉一个后还有二三四个,生生不息层出不穷?”
“不,分裂灵魂一定是有代价的。”坐在最上首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他半月形的镜片在灯火中映出一点微光,“还记得其中的某个他在袭击霍格沃茨时说的话吗?唤醒,分裂,融合,我想他在过度的分裂自己过后,已经开始意识到,完整的灵魂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