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淮祯双手的淤肿悄无声息地消了下去。
手足疫病起于手足,痊愈也从手足开始。
慕容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秘辛:“原来缺的是药引,缺的是带有凤凰木的药引啊!”
楚韶执起淮祯消肿的手,看到他脸上隐隐浮现的血色,柔声道,“我就是他最好的药引。”
楚韶的血可以入药,慕容却不敢多取,第二次炖药时,慕容只让楚韶刺破了指腹挤出两滴入药,药效依然显著。
到了第二天早上,淮祯脖颈上爬的红疹全部淡了下去,脚上和双手也恢复了正常的血色,脉搏弹跳强劲有力,起死回生不过如此。
楚韶回宫第五天,淮祯已经彻底清醒了。
他呆呆地看着坐在床沿,正低头替他细致地抹药膏的楚韶,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药膏是舒活血肉的,虽然手足疫退了下去,但红疹起了一月有余,难保不会留疤,留疤总是不好看,楚韶便拿了药膏,在手心搓热融化了,再涂到淮祯的手臂上。
他的手心带着温暖的热度,贴在淮祯手臂的青筋上,一寸一寸上移到肩膀,又替他宽了衣带,而后那双手轻柔地贴上他的脖颈,指腹轻轻揩过他的喉结。
他娘的,淮九顾心里暗骂一声——朕春梦都没敢这么做过!!
“韶儿!”他怕自己经不住撩拨,忙按住了楚韶的手,楚韶便睁着大眼睛,等着他说话。
“你...”明明已经退烧大好了,淮祯的嗓子却哑得夸张,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说,“你...你担心被我传染,这可是瘟疫。”
楚韶见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不由得笑起来,“要传染早传染了。”他凑到淮祯耳边,悄悄说,“前两天,你肿得跟猪蹄一样的腿我也摸过。”
“什......!?”
淮九顾又羞又惊,羞的是被楚韶摸了大腿,这倒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惊的是他形容自己的腿像猪蹄!!
淮祯忙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已恢复匀沉修长的双腿,才松了口气,“幸好现在不肿了。”
楚韶被他这副当真的样子逗得笑起来,故意打趣,“前两日,我看你整个人都肿成了一根猪蹄,看得让人想啃一口。”
他说着,凑上去轻啃了淮祯还带着药味的双唇,“你瞧,这样都不会传染。”
淮祯拥住他上半身,扣住他的后脑勺,温热的气息扑在楚轻煦鼻尖上,“我以为韶儿生气了,不会再管我的死活。”
楚韶抚过他消瘦的脸颊,柔声道:“我永远不生啾咕的气。”
淮祯眼眶一热,情难自禁地“啃”回去。
慕容端药进来时,就见楚公子侍候着侍候着侍候到床上去了,他要再晚来一步,两人就开始钻被窝了。
一个仗着恢复快,一个仗着有凤凰木加持,竟在病中胡闹成一团,简直不成体统!
慕容假意咳了两声,高声道:“陛下,喝药的时间到了!微臣进来了!!”
床上两人这才收敛几分,慕容的视角看过去,这二位都面红耳赤,欲火旺盛,该喝点清热败火的药茶扑一扑年轻气盛的燥气!
药送过来,楚韶自然而然地接过,不巧衣袖滑落,露出还缠着纱布的左手手腕,淮祯一眼就看到这处伤。
“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楚韶掩之不及,本想胡诌敷衍过去,过于清醒的淮祯却十分敏锐,他一闻那药的气味就知道不对。
“你别告诉朕,药里面混了楚韶的血?”
他瞪了一眼慕容,把神医瞪得退避三舍,瑟瑟发抖。
楚韶忙挡在皇帝骇人的视线前,“你凶他干嘛?这法子是我想出来的,我的血刚好能给你做药引。”
猜想被证实,淮祯又惊又怒,“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血是能随便放的吗?!”
“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我!?”楚韶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是谁为了种一棵树取了三年心头血?!”
“我...我那是为了救你!”
“我也是为了救你!”楚韶更大声地反驳回去,“怎么,只准你舍己为人,不准我舍己为你?”
“不是,韶儿!你知道这多伤身吗?!!”
“我取的又不是心头血,只是指腹上滴两滴出来入药而已,你只要快点好,我自然不用再滴血入药了。”
“......”淮祯无法接受楚韶为了自己受这种皮肉之苦,哪怕只是很小的痛苦他也不舍得,他转头推开温热的药汁,“这药我不喝了。”
慕容急起来,治疫病的药可不能随便断,否则很可能再复发!
楚韶明白这里头的轻重,原以为他会好言好语地哄,不想他把药往桌上一放,起身冷酷地说,“这可是瘟疫,你不喝这碗药,马上病情就会反复,你要是想死,我绝不拦着!”
淮祯抱着被子,转身给了楚韶一个后脑勺,当真和楚韶杠上了——仿佛忘了前一刻的含情脉脉。
“陛下,你还是听公子的话吧?”
“你闭嘴!”淮祯头也不回地呵斥了一句,慕容立刻闭嘴了。
楚韶维护道,“慕容你别管他,他就是不想活了,温砚呢?!让他提前知会人备下,准备国丧吧!”
淮祯:“........”攥被子的手狠狠握拳。
又听楚韶冷幽幽地说,“这样也好,反正我还能活很久,你一驾崩,我立刻去北游找岱钦,岱钦可说了,北游王后的位置一直给我留着呢!”
“你敢!!!”淮祯猛地转身,冲下床抱住楚韶,“你不准去北游找那个野男人!”
“那你喝不喝药!?”楚韶顺势把药重新抵到淮祯嘴边,“要么我丧夫,要么你喝药,二选一!”
淮祯能被他三言两语气死,只得接过药碗,吨吨吨把药喝光了。
淮九顾反手把药碗扔到桌上,上手打横抱起楚韶,将人扔到柔软的美人榻上,回头瞪了一眼不懂事的慕容,慕容忙拿了药碗,连滚带跑地出了内殿,还顺带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楚韶由着淮祯胡闹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今天的奏折还没批,于是一脚把胡闹的淮九顾踹下美人榻,自己拉了衣服,走到桌前,一边理奏折一边说:
“外头一堆事等着你决策呢,既然病好了,就自己过来批奏折。”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淮祯立刻黛玉捧心倒回了被窝里,故作虚弱,“朕忽然全身乏力,怕是连笔都拿不动了。”还把手夸张地抖了抖。
楚韶:“......”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最后是温砚往床上搭了个小桌子,楚轻煦坐进被窝里,执笔批阅奏折,而某个国君则抱着被子,作小鸟依人状靠在楚韶肩上,时不时用下巴去蹭楚韶的锁骨窝。
俨然是一个妖妃在魅惑勤于朝政的国君!!!
“别闹。”楚韶一边写批复,一边躲开淮九顾幼稚的挑拨。
淮祯痴痴地看着楚韶认真专注的侧脸,患得患失地问,“韶儿能一直帮朕批奏折吗?”
楚韶顿住笔势,转头看他一眼,“这天下是陛下的,陛下想偷懒不成?”
淮祯撇了撇嘴,说:“偶尔觉得累了,想找个人分担一下。”
“嗯。所以?”
楚韶看着淮祯的眼睛,等着他把那个问题问出来。
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绕了个弯又吞回去了,淮祯不敢问。
他怕楚韶郎心似铁,不愿意回宫。
其实此番他只要借着生病卖个惨,楚韶一定会心软答应,但他不想逼迫楚韶做不愿意的事。从前的淮祯精于此道,现在的淮祯却不愿意再行强迫威胁之事。
“有问题你就问。”楚韶明里暗里地鼓励他,“你问了我才能给你答案啊。”
淮祯怂了,他摇摇头,宁愿朦朦胧胧地被楚韶吊着,也不敢要那个明确的答案。
他装作随意地翻开一本奏折,讨论起上面的政事来。
楚韶心中暗暗叹气,也不逼他。
奏折上的政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人心有灵犀,总能想到一块儿去,所以根本不会起争执,最后批复是楚韶写的,玉玺是淮祯盖的。
夫夫齐心,一晚上就把今日上奏的奏折处理完了。
等批奏折的小桌子一撤下床,淮祯就迫不及待地欺身压住了楚韶。
楚韶勾住他的下巴,笑意盈盈地撩拨,“都生病了,还记挂这事儿呢?”
淮祯反问:“这三年,朕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你就一点都不想?”
这其中的快乐,楚韶自然是食髓知味。
淮祯在床上的功夫,还是很得楚轻煦欢心的。
当初还是君后时,他一直没翻那枚“侍寝”的牌子,多少是碍着面子和淮祯当日的错处,若抛下其他不论,楚韶是很认可九顾在这方面的技巧的——淮祯实在很知道如何让楚韶舒服。
“我想是想的。”楚轻煦眼中含着戏谑之意,危险地讥讽,“怕你不行。”
“............”淮祯邪魅一笑,一个饿虎扑食把楚轻煦扑在柔软的被窝里,“朕请求证明自己。”
楚韶笑弯了眼睛,抬手扔出一个玉牌,淮祯接过一看——居然是那块“侍寝”的玉牌!!!
“来吧,陛下,今晚召你侍寝。”
两个时辰后,楚轻煦扶着腰从被窝里爬出来,随手抓过外衫披上,有气无力地踹了淮祯一脚。
“我都怀疑,你刚刚喝的是壮阳药,并且...嘶...”他忍着腰痛道,“并且掌握了证据。”
淮祯餍足地:“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