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两岸的滩涂上到处是荆条、芦苇、柳条，沿河的百姓通常生火做饭。
像荆条和柳条，根系发达，把枝条给砍了，不用多长时间又能枝繁叶茂。
河里边还有不少上游漂浮过来的枯木，李林叮嘱李斌不要乱跑，自己下了河滩给扛了上来。
木头水分大，比较重，再加上滩涂淤泥多，行走不便，他扛了几半截后，便作罢了。
拿着镰刀割了一会荆条不怎么顺手，又没有斧头，就直接用铁锹镐了，李斌就迈着小短腿，把镐下来的树枝往板车上放。
“你在一边呆着去，这里用不上你。”
“爸爸，我不累。”
李斌奶声奶气的，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李林很是欣慰的道，“那行，慢着一点，地上都是树杈，别摔跤了。”
不到天暗下来，他就堆满了满满一板车的树枝，用绳子捆紧了，拉到家里后，铺在门口，等太阳晒几天，就能烧饭用了。
在水渠边洗了个澡，瘫坐在板凳上，叹气道，“这地方有点偏，不知道人家送不送煤气，咱们烧气吧，烧柴太麻烦。”
“什么气？”
程玉梅没听明白，“烧饭不烧柴，你真烧空气啊？”
李林笑着道，“跟你说不明白，以后就知道了。
等咱们攒到钱，就在县里买个房子，你看看人家城里人烧的是什么。”
小丫头抱着程玉梅的腿哼哼唧唧的，程玉梅一把抱在怀里，一边哄着一边遥望着河对岸的小高层，好奇的道，“你说也是，他们到底烧的是什么，在屋里烧柴？
可俺中午在河坡上，正是做饭时候，愣是没看见一个冒烟地方。”
李林解释道，“那叫煤气，是个大铁罐子，咱们镇上国营饭店就有，你只是平时没注意看罢了。”
程玉梅道，“你这么说，俺还真有印象，雪梅嫂子说里面是煤油，跟煤油灯一样一样的，擦根火柴上去就能见到火苗了。”
煤油和煤气一样吗？
这就触及到他大老林的知识盲区了。
皱眉想了半晌后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
“那不就得了，不就是比煤油灯火苗大一点嘛，”
程玉梅大声道，“也没有什么难理解的。
哦，对了，你可别再开灯了，家里煤油灯用着可以的。
要是起夜的时候，倒是可以开一下，啪嗒一下就亮了，比到处找火柴点煤油灯方便。”
李林瞪眼睛道，“你懂个屁，煤油灯那么点亮，不伤孩子眼睛啊？
用电花不了几个钱，你放心大胆的用，再说，老子还能挣钱呢，用不着你省。”
这娘们啊，一辈子都是这样，大概是穷怕了，什么都想省。
他要是不凶上两句，她肯定会继续唠叨个没完。
“哦，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程玉梅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县里买房，怎么不能死你！”
李林白了她一眼道，“怎么，老子有手有脚，能挣钱，县里买房怎么了？
老子不但要在县里买，还要全国到处买，到时候儿子闺女，一人分个几十套！”
程玉梅哈哈大笑，“你越说越没谱了，还一人几十套？
你能在家里盖上两间瓦房，俺做梦都能笑醒。”
“你这娘们忒没志气，”
李林很是豪迈的道，“老子要是在老家盖房，至少盖三处，闺女儿子一人一处。”
“你这么说倒是也是，两个儿子呢，至少得盖两处，不然都找不到媳妇，”
程玉梅话锋一转道，“闺女就不用了，早晚要嫁人的。”
李林道，“放屁，儿子有的，我闺女一样得有。”
省的老了之后，闺女还说他们是偏心眼子！
只拿钱给两个儿子凑首付买房，她这个女儿什么都没有。
可也不仔细想想，儿子没房子能结婚吗？
他很是想不通闺女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怨气，但是不管了，这辈子既然有机会，肯定给闺女买房！
“两泡猫尿喝多了吧，”
程玉梅揶揄道，“哪里有给闺女房的，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死。”
李林心里不禁冷笑。
你是不知道你姑娘将来的厉害啊！
说话直戳人肺管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只给了儿子，不给你姑娘，算怎么回事？
一碗水端平，省的以后都成仇人了。”
程玉梅不服气的道，“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养大，她将来就得孝敬俺。”
“俺娘也是这么说的。”
李林突然冷不丁的说了这么句。
程玉梅讪笑道，“你娘是真的偏心眼子，可这儿子和闺女还是不一样的。”
李林把小丫头接到自己怀里，看着这么一个小不点，委实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怨气，忍不住感慨道，“别管一样不一样了，反正啊，都是自己亲生的，将来都给了她们，又不算便宜外人。”
“爸爸.....”
李欣偎依在李林的胸口撒娇，一点都不像漏风的小棉袄。
“俺老闺女真可爱。”
小丫头这甜甜的一嗓子，把李林的心都叫化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林指着右手边的空屋子道，“明天我再想办法搞两张床，他哥俩得跟咱们分开睡了，这么多人挤一张床，汗都流不过来。”
“爸爸....”
李斌一脸不可置信的道，“我要有自己房间拉吗？”
李林笑着道，“那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
李斌高兴地道。
程玉梅犹豫了一下道，“那又得花钱啊。”
“不用花钱，”
李林打着哈欠道，“老子现在给人搬家，最不差的就是旧床旧柜子，等遇到了，我就搬回来。”
实在不行还能去废品站买两张旧床。
不过，这里不是大城市。
遇到小说中的那种紫檀、黄花梨的概率几乎为零。
至于别的什么瓷器、青铜器捡漏，那也是太小瞧他们中原之地了。
这年头工业发展的不怎么样，但是“传统”这一块传承的特别好。
瓷器造假都形成产业一条龙了。
但凡他稍微表现出一点收藏的意愿，那些看着特别淳朴、特别憨厚的老乡就能把他骗的裤衩子都不剩。
“那就中。”
一听说不用花钱，程玉梅就高兴了。
躺在床上。
等三个孩子睡着了，两口子还没来得及办事，大门就被拍响了。
“估计是爸回来了。”
李林叹了口气，起床去开门。
程百旺拉着一个板车，板车把手上挂着一个煤油灯，先出声道，“孩子们没吵醒吧？”
李林帮着他把煤油灯取下来，笑着问，“你天亮再来也不迟，这么急干嘛。”
程百旺板车一放到院子里就迫不及待的点着了烟，“左右都是摸黑，不如早点来。”
板车上一个编织袋里好像有东西在钻来钻去，李林解开袋子口道，“咦，小狗啊，从哪里来的？
你这样放，也不怕给焖死了。”
程百旺吐着烟圈道，“哦，家里一窝过了五个，别的都送给他们了，就这一条太小了，没人乐意要，本来想扔来着，看它叫唤的可怜，没忍心，你看你要不要，不要的话，现在扔也来得及。”
“养，当然养，左右又吃不了多少东西。”
李林记得他大儿子早就想养狗了，奈何唐桂花不同意，就一直没养成，李斌只能整天抱着邻居家的小狗子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