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两边有许多水洼,需要从别处的高岗上挖土把里面填平。
淮河边上的渔民是没有土地的,世代以捕鱼为生,以船为家,他们大概是舍不得买菜,也买不起菜的,许多也在人附近开了许多荒地,主要是用来种菜。
钱长江拉板车,李林在后面推。
临近中午,太阳越来越热,李林把铁锹往箩筐里一扔,“不行了,歇一会。”
说着就蹲在树荫底下大喘气,钱长江递过来的烟,他再次接了,吐着烟圈道,“就搞这点够吃菜就行了,不搞了,太累了。”
程玉梅冒着大太阳,拉着三个孩子过来喊他们回去吃饭,看着面前巴掌大的地方,笑着道,“你们要是弄大一点,还能种点稻子和麦子呢。”
李林摇头道,“村里人又不是傻子,能种稻子和麦子,还等着你开荒?
这里也是泄洪的地方,回头一发水,本都能折进去,凑合种点菜吧。
再说,咱们本来就是外来的,开太多地,人家本村人要说闲话的。”
程玉梅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咱们回去吃饭吧。”
杨树叶上的毛毛虫正在太阳底下油光闪亮,李欣高兴地伸手就要去摸,李林眼疾手快,直接拍掉她的手,“你这熊孩子,一天都不消停啊。”
李欣哇哇大哭。
程玉梅不但没去哄,还提着她的胳膊,甩着胳膊直接对着屁股搂了过去,一边搂一边吼,“让你皮!”
小丫头两腿乱蹦,哭的更欢了。
大概是杀鸡儆猴的效果比较明显,本来在捉花大姐的李斌和李良也老实了下来,直接跟在了大人屁股后面。
回到家,李林用压井水冲了个澡,喝了半斤酒,刚躺下,李斌就凑了过来。
“爸爸....”
“干嘛?”
天气热,李林的耐心都没多少,总感觉孩子有点吵闹。
“爸爸,我真的要上学吗?”
李斌怯怯的问。
“肯定的啊,”
李林打着酒嗝,不自觉的又把烟给点着了,吐着烟圈道,“好好学,莫给老子丢脸。”
“嗯!”
李斌重重的点头,“爸爸,俺要考大学!”
“嘿,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志气,”
李林甚是欣慰,摸着他的小脑瓜子道,“也不用太拼,差不多就得了,等老子发达了,给你换个户口!
咱们做个此地怂!”
网上咋说来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关河南河北什么事?
太卷了!
到他孙子要上学时候,因为没户口,孩子上不了学,儿子和媳妇们都急的嘴角冒泡。
最后没办法,一家子不得不回老家,买房读书。
他也恨自己,去首都去那么早,怎么就没有户口这个概念呢?
要知道,那会买房就有户口啊!
哎!
想起来就懊恼!
真是起了个五更,赶了个晚集,最后是个寂寞。
这辈子他打定主意了,儿子闺女哪怕是做不了天龙人,也得给他们镶个通天纹!
让他们做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爸,俺不是此地怂。”
李斌抗议道。
“嘿,你懂个球,”
屋里烟雾弥漫,李林知道二手烟对孩子身体不好,就把他推了出去,“赶紧午睡去,再不老实,仔细你的皮。”
李斌被这么一吓唬,赶紧的跑了。
李林刚准备再次躺下,就听见了屋外说话的声音。
他下去打开门,看到了他老丈人程百旺,身后是他四个舅子,以及他老婆的叔叔和叔爷,身后是四张板车,上面堆的杂七杂八,他还听见了鸡的叫声。
“天这么热,凉快一点来就是了。”
“嘿,俺也是这么说的,爸跟催命似得,非一个劲的催,怕耽误事。”
说话的是老大程玉山,他一进屋子,就直奔院子里的压井去。
李林压水,让他们洗脸喝水。
程玉梅听见动静也从屋里钻了出来,嚷着道,“你们吃了没?”
程百旺道,“吃了,给你叔和叔爷泡点茶。”
程玉梅应了好,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她就用大碗泡了,然后亲手送到了叔爷程应连和叔叔程百红手里。
程应连把茶碗放在地上,抹了抹头上的水珠子,笑着道,“你们这地方住的可以,比在村里宽敞多了。”
他年龄比程百旺还小了两岁,只是辈分比程百旺大。
程玉梅笑着道,“自己能起这么大房才算本事,租的可不算事,再好也是人家的。”
众人聊了会天,程百旺带着程应连和程百红去钱长江那里午睡,留四个儿子在这里午睡。
这一路紧赶慢走,可着实累的不轻。
众人睡了个饱觉后,十几个人扎一起,李林这里立马就热闹了起来。
趁着闲档,李林带着程百旺和程百红、程应红去了大营子的刘安民家又去了一趟。
刘安民老俩口早就搬走了,李林打开屋门后,里面空荡荡的,程百红拍了拍留下的红木家具,再抬头看看屋顶的横梁,笑着道,“九百块做的,你们赚的多咯。”
程百旺笑着道,“都是自己家里人,俺也不说旁的,小工五毛,大工呢,一天六毛钱。
要是东家痛快,就给你们现结,要是拖呢,咱也只能给你们拖,年底肯定结清,不耽误你们使。”
程应红道,“什么大工小工,给俺们四毛钱就中。
总比在家里呆着强。”
李林道,“叔爷,咱们赚钱了,肯定不能亏着你们,咱们就五毛吧。”
程应红走到门槛边上磕了下烟袋,然后道,“亏不着咱们,就是你一毛钱不给,在你们这胡吊混,也能落个饭吃吧,算给家里省了口粮。”
“叔爷,你甭客气了,”
李林沉吟了一下,“我还有个主意主意,你看中不中,一天五毛钱,这个是死的,咱就不多说。
我的意思呢是这样,我想在最好在十五内完工,提前一天,一个人多给一块钱。”
“提前七天就是七块钱?”
程应红有点迷糊。
“这七块钱是多拿的,”
李林解释道,“我举个例子,比如十天完工,提前了五天,每天五毛钱的基础上再加五块钱,就是十块钱。”
“那这个中。”
程应红回答的毫不犹豫。
即使盖一个月才十五块钱!
十天就拿十块钱,相当于一天一块钱!
哪个划算一目了然。
临走时候,几个人把屋里红木柜子全拉到了板车上,准备先带回家去。
李林拉着板车走在最前面,路过一处招待所,进去后也没还价,以八毛钱的高价定下来了一个大通铺。
程应红叹气道,“要我说,真没必要,八毛钱呢,买什么不好,这大夏天的,凑合窝着就行了。”
李林笑着道,“这天蚊子多,睡不了安稳觉,白天还怎么干活,再说,里面能洗澡,能洗衣服,咱们十来个人,住着划算。”
程百旺指着一个冒着浓烟的地方道,“那是窑厂吧?”
李林道,“咱们去问问价,要是谈妥了,就从那里拉砖。”
一行人继续往窑厂去。
到了地方,基本都是程百红在说话,最后以一分九的价格定了下来。
毕竟这年头能拿出现金的农民可不多!
窑厂还卖熟石灰,价格给的也便宜,李林毫不犹豫的也就在这里定了。
晚上是程家老二程玉田掌勺,整整做了五大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