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放心吧，长江一定能娶到一个好老婆。”
李林看了一眼钱长江，努力的憋住笑。
难道真如广财老娘说的，这倒霉孩子在娘肚子里时候打滑了，摔了一跤？
怎么长的就这么凶呢?
出门了，给人第一印象就不好，不会有人拿他当好人的。
开局不但没法靠脸吃饭，反而被脸拖累。
及至五十多岁了，年龄大了，也跟慈眉善目不沾边，因为生活水平提高了，满脸横肉，反而显得更凶了。
带着老婆、孩子混在东南亚，也没人敢随便割他腰子，这一看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狠人啊。
尽管年轻时候吃了苦，没享过福，到老的时候，这老小子靠着几万块钱开的小卖铺在那边过得还是挺惬意的。
“就是，就是，我才不会打光棍呢。”
钱长江很是不满的道。
钱老太太叹气道，“俺当然盼着你赶紧找个老婆。”
她这辈子遇到过许多为难的事情，但是论困难程度，都比不了小儿子的婚事。
甚至眼睛不好的时候，躺床上都跟着日日煎熬，简直成心病了。
“爸，我觉得咱们还是要买拖拉机，这能少受多少罪啊。”
程玉山借着酒劲旧话重提。
“就是，就是，爸，”
程玉田跟着起哄道，“你说每次回去拉竹筐，上午回去，下午来，累不说，这一天时间就没了，太耽误事情了，你说要是有拖拉机，得多方便啊。”
“爸，要不就买一台吧？”
向来少言寡语的老四程玉龙也忍不住道。
程百旺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拿起桌子上的抹布，也不管脏不脏，直接就擦了嘴，“说的容易，要不少钱呢。
大林他们是运气好，买着了便宜的，咱们指不定没那个运气呢，要是价格太贵，怎么办？”
程玉田道，“爸，那咱们就跑一趟看看呗，要是贵了，咱们不买就是了，白跑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程百旺咬牙道，“那说好咯，超过一千块钱，咱们就不买了？”
“中！”
四个儿子异口同声的道。
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隐隐有个感觉，这拖拉机以后要是开回去了，他们在村里说话的嗓门都能大一些。
李林见爷几个商量妥当了，便道，“那我陪你们去。”
程百旺摆手道，“不中，你这拖拉机现在是下了本钱的，那就不能闲着，得赶紧出去赚钱。”
撇过头看向程应连道，“叔，你陪着去，有空不？”
“中，阜南近的很，抬脚就过去了。”
程应连毫不犹豫就应了。
李林苦笑，他这老丈人倒不是真怕耽误他事情，而是嫌弃他不会砍价！
带着程应连这种会砍价的出门，绝对买不了吃亏！
也买不了上当！
程百旺对着四个儿子道，“这阶段你们没事就练练拖拉机，什么时候摸熟了，咱们时候去阜南。”
四个儿子自然没有二话。
毕竟程百旺说的有道理，拖拉机要是摸不熟，都开不回来呢。
“爸，那拖拉机复杂着呢，咱们几个去了，要是不懂，会不会被人骗了？”
程玉田忽然有点犹豫，他还是想带李林过去。
程百旺摆手道，“那就认倒霉！”
“爸.....”
程玉田一脸懵。
这不像他老子能说出来的话啊？
他老子多小心谨慎的人！
怎么可能说这么大气的话？
程应连同钱东方碰了碗后，漫不经心地道，“你老子虽然不会开拖拉机，不会修汽车，可也在革命大熔炉里锻炼过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好歹有点见识的，真要被人坑了，那不认倒霉还能干嘛？”
“是啊，”
程百旺感慨道，“那就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埋怨的。”
众人这顿酒一直喝到半夜才散去。
天刚擦亮，钱长江就喝了两碗稀饭、两个大馍在门口蹲着了。
看到李林洗漱完后道，“大林，咱们今天去哪？”
李林打着哈欠道，“去找油。”
“买柴油啊？”
钱长江想了想道，“要不你今天在家里歇着，我出去打听一下？”
“你能去哪里打听？”
李林摇头道，“我去吧。”
卖私油的油贩子他是有认识的，就是不知道这会人家开始干没有。
毕竟现在才1980年！
钱长江道，“那咱们就一起去。”
“中。”
李林匆匆扒了两口饭，开着拖拉机就往县码头方向去。
等拖拉机停下，钱长江跟在李林屁股后面道，“大林，咱们来这边干嘛？”
“找油贩子。”
李林站在河坡上四处张望，没看到自己曾经熟悉的身影。
他以前跟亲戚来县城打工，工地上的柴油机缺不了柴油，他就陪着亲戚来过一次。
“这里能有油贩子？”
钱长江依然不解。
李林笑着道，“要是没有油贩子，这码头上这么多带柴油机的吸沙船、渔船、运货船是怎么跑的？”
靠柴油票？
公家船都不够用，你挂靠在集体国企下面的私人船老板还能够用？
做梦呢！
这么强烈的市场需求，怎么可能少得了油贩子？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钱长江恍然大悟。
李林张望了一会，一无所获，便直接跑下了河坡，对着一个正在给船除锈的船老板道，“大哥，这里哪里有卖柴油的？”
“柴油？”
中年男人把除锈铲子放到船舱上，点着一根烟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林，直到看到钱长江才笑着道，“原来是你们俩，最近没看到你们啊，怎么，姜明月没货了？”
李林笑着道，“估计还要一阶段。”
中年男人好奇的道，“你们要柴油干嘛？”
李林指着河坡上停着的拖拉机道，“这铁圪塔可是个油老虎，费着呢。”
“你们自己买的？”
船老板眯缝着眼睛道。
“自己买的。”
李林知道自己糊弄不了的，毕竟能在码头上混的个个都是人精，说假话反而让人小瞧了。
“搞好了不少挣钱哦。”
船老板感慨完，便道，“你们上来，我带你们过去。”
“麻烦了。”
李林和钱长江毫不犹豫地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