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就是闲的没事跟你们瞎扯两句，”
马贵由着姜明松给他点着了烟，吐着烟圈道，“咱们这地方是商地鼻祖。
不过呢，那是老黄历，就不拿过来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毕竟咱们现在是给老祖宗丢脸，近代除了一个康家，就是慈禧都称赞的康百万，没有一个长脸的，比晋商、徽商差老远了，徽商称霸五百年，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有一遭，无论是晋商还是徽商，做生意的道道跟咱们是一样的。
择地取胜，居繁而置，择要而建，能起来的都是水陆交通发达的商埠码头。
咱们虽然是中原之地，没海运，可船行洛、黄、运、沂、泾、渭、淮，依然讲究的就是通江达海，漯河、沈丘、禹州、乌龙集码头，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那都是有排面的，说白了依然是码头文化。”
“码头文化？”
李林一脸懵。
这种说法他是第一次听说，哪怕是抖音上都没刷到过。
他只知道他们河南人赶码头的多，船老板多，做船员的多。
“我瞎扯一番，”
马贵哈哈大笑道，“让重庆和武汉、九江老表听了，那就是笑话，咱们这毕竟是小商帮，上不了台面。”
姜明月掩嘴笑道，“三哥，还是你懂得多，听你讲话，那才长见识。”
“明月，你个娘们少给我戴高帽，”
马贵见她拎起酒瓶，直接把小酒盅递过去，“你老老实实地倒你的酒，少听爷们吹牛。”
“三哥，你这是什么话，看不起我？”
姜明月柳眉倒竖，佯装生气道。
“你姜明月一个娘们顶几个爷们，谁敢看不起你啊，”
马贵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就好奇，将来什么样的爷们能把你给降了。”
姜明月昂头道，“我要是真找着了爷们，那我就安心做饭带娃了，不跟你们出来胡闹了。”
“怎么就叫胡闹呢？
妹子，实在不中，咱们也能一家亲！”
李林循着说话的声音，看到了在那叼着烟的油贩子大兵。
他拖拉机的油都是从这家伙手里买的，时间长了，就处熟了，只是没有想到魏新兵与大兵居然也是老交情。
这就是他佩服魏新兵的地方，从信阳到阜阳，稍微上的了台面的人物，就没有魏新兵不认识的。
“谁跟你亲了？
嫌你腌臜。”
对于大兵，姜明月不假以颜色道，“要是得着机会，我就捅你一刀！”
“嘿，你这娘们，给你点颜色开染坊了是吧？”
当着一众人，大兵丢了面子，自然不高兴了，腾的站起身道。
李林还没来得及犹豫，就看到了同样站起身的姜明松，只听姜明松道，“大兵，你他娘的要跟老子犯浑？”
李林无奈也跟着起身了，不等大兵走到姜明松身前，就拦在身前，笑着道，“老表，好好说话。”
论交情，他与姜明松兄妹更深。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出这个头！
他真的是越来越像马仔了。
给重生者丢人了。
不出意外，钱长江也跟着站在了李林的旁边，手指着大兵道，“你他娘的想搞事，老子奉陪到底！”
每次去码头买油，这大兵面上和气，其实骨子里是瞧不起人的，他钱长江不是傻子，能感受的到。
要不是李林拦着，他早就想揍人了！
现在得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得罪了大兵什么后果，拖拉机会不会没油，他懒得考虑。
“给我个面子，中不中？”
魏新兵把大兵按下，“好好喝酒。”
大兵被按下，又起身，冷哼道，“姜明月，你这娘们尽管划道，老子接着！”
姜明松推开面前的李林，直接对大兵道，“要练练，咱兄弟出去。”
大兵看了一眼李林，又看了看钱长江，咬牙道，“你哥俩好样的，咱们走着瞧！”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老周家饭店。
李林苦笑。
得罪人的明明是姜家兄妹！
被记恨的怎么就成了他和钱长江？
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啊！
“我要是早知道你请他过来，我就不来了，”
马贵对着魏新兵道，“明月说的对，这是个腌臜玩意，出去了，也只会给咱们丢人。”
魏新兵赶忙举起酒杯，讪笑道，“对不住，三哥，我敬你一杯。”
“我没怪你的意思，你交游广阔，那没错，”
马贵把小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就是什么呢，不能捡到篮子就是菜，这种孬怂玩意，有多远让他滚多远就是了。”
“三哥，还是你说话中听。”
姜明月笑出了酒窝，煞是好看。
“做生意先要做名气。
名气一响，生意就会热闹，财宝就会滚滚而至。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胡雪岩说的，”
马贵仰靠在椅子上，对着魏新兵道，“他大兵把名气做烂了，那就落不着好，最后还是走下三滥，处的越深，越跟着倒霉。”
魏新兵笑着道，“三哥，论识人，我不如你，我自罚一杯。”
也没用小酒盅，直接用碗，一口闷下。
李林算是看明白了，县里的商业圈子，马贵那是绝对的老大！
只不过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的，只有圈里人知道他的能耐。
马贵继续道，“老人不讲古，后人会失谱，咱们豫商有句老话，叫财不可露尽，势不可使尽。
留有余，不尽之巧以还造化；
留有余，不尽之禄以还朝廷；
留有余，不尽之财以还百姓；
留有余，不尽之福以还子孙。
盖造物忌盈，事太尽，未有不贻后悔者。
有饭端给饥人，有话说给知人，万事不能做的太绝了。
但是遇到不讲规矩的，那就是以战去战，虽战可也；
以杀去杀，虽可杀也；
以刑去刑，虽重刑可也。”
李林听了半晌。
一句没懂。
只恨自己文化水平太低了！
“三哥，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姜明松哈哈大笑道，“这么个怂玩意，我就要往死里弄！”
说着看向桌上的众人道，“他大兵再能耐，以后能卖出一滴油，算我没本事！”
这话李林听懂了。
不管大兵愿不愿意卖油给他，他以后都不能去大兵那里买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