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长生背着手站在李林身边，看着变得愈发有序的货运站，感慨道，“你这小子还是有脑子的，自己不懂，不会装懂，还知道请人，这何大宏是个有料的。”
“隔行如隔山，我知道的也是一点皮毛，再不找几个帮手过来，我跟长江累废了，说不定还赔钱，”
李林说完，接着道，“叔，我看你跟传杰大哥最近老是往市里跑，这是有什么事？”
自从他来市里以后，付长生爷俩也隔三差五就跑过来了，李林今天终于忍不住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付长生得意的昂起头，吧嗒起来了烟，付传杰见此，无奈的道，“我爸啊，看上了这猪鬃的生意，非要做。
你说，我拉个砂石还成，这做生意，我是那块料嘛。”
李林好奇的道，“叔，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了？”
他记得临到老，付传杰还在家种地，压根就没有出来做生意这事。
难道真的因为自己的影响，这付长生觉得儿子是可造之材，要重新光耀门楣？
不过，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
他已经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了，不差他付传杰一个。
付长生道，“哼，我爷爷以前就是靠做猪鬃攒下那么几吊钱才置的地，后来地也越来越多，到我父亲时候，我们家就已经是豫南道最大的猪鬃商，全是卖给洋人的。
现在捡起来重新做，也是熟门熟路。”
李林笑着道，“那这个绝对可以搞啊。”
“可是我不懂啊，”
付传杰哭丧着脸道，“你说我这拖拉机开的好好的，有必要折腾嘛。”
他还专门再买一辆拖拉机呢！
最后跟大林一样，换成大解放！
“你不懂不会学啊？
你记住了，这猪鬃是创汇产品，只要往土特产公司一送，人家就没有不要的道理，生意稳当的很，你听我的就成。”
付长生再次瞪起眼道。
“对，可以慢慢学。”
李林对着付传杰做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付长生笑着道，“大林，这仓库你得给我腾个地出来，以后啊，我从乡里收过来的猪鬃全部送你这里放着，多少钱，你按规矩收就是了。”
“这没问题。”
李林毫不犹豫的应了。
“不过，”
付长生话锋一转，“等客源多了，猪鬃贩子都知道我这地了，我就在旁边租个房子，专门收。”
李林点点头道，“叔，你们中午留这吃饭，去喝两杯。”
付长生摆手道，“不去了，我这还得去趟潢川，那里以前是咱们地区的治所，咱们家以前的老主顾多在那里，这都过了几十年了，我都不知道在不在了，我带传杰去看看，能找见几个算几个。”
“你们是开拖拉机去？”
李林问。
付传杰点点头道，“就是开拖拉机，你放心吧，我车斗里放了六百多斤油呢，回头到家都够用。”
“那你们路上开慢点。”
李林亲自把他们送出了货场。
天愈发寒了。
货运站已经步入正轨，李林终于能腾出时间回一趟家了。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义勇军进行曲》被恢复为国歌，再次响彻在校园中，五星红旗迎着朝霞冉冉升起。
李林送完两个儿子到学校后，叼着烟，看完了升旗仪式。
刚到家，就遇到了蹲在门口的孟令明。
“这次谁请我吃饭？”
李林把他迎进屋里，亲自给他倒了茶。
“三哥回来了。”
孟令明道。
“贵三回来了？
这是李林没有想到的。
马贵去羊城的时间并不长，路途又遥远，按说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更何况，这还没到春节呢。
孟令明左右张望了一圈，然后低声道，“听说那边在打击走私呢，抓了好多人，三哥就跑回来躲风头了。
要不然抓住了，就是嘭嗵.....”
比划着的打枪的手势，都快挨着李林的脑门了。
意识到之后，赶忙缩回了手。
“难怪。”
李林突然想起来，严打不光是治安上，还有经济上的，这个进行的更早。
沿海的走私，已经猖獗到令国家无法容忍的地步。
入夜。
老周家饭店。
刚刚从羊城回来的麻贵，大概喝多了，摩挲了刚刮完的下巴，大声道，“兄弟们，你们不去南方，不知道有多疯狂！
但凡开大飞的，就没有穷人！
就这么短短几年，少说都是挣几百万，几千万！
你们以为我是在吹牛吗？”
“三哥，你说这话，我信！”
李林想不到向来稳重的贵三，居然会酒后失态。
“大林，外面是广阔世界，咱们得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井底之蛙，永无出头之日，”
贵三叼着烟，站起身，走到李林身前，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道，“你以为你办个挂靠，就安全了，没事了？”
李林心下一凛，然后道，“三哥，你说。”
然后紧跟着站起身。
“天大，地大，外商最大，懂我这话意思没有？”
贵三用手抹了一下脸，粗壮的胳膊直接揽着李林的肩膀。
“外商？”
隐隐约约的，李林好像抓住了什么。
“外商手里有外汇，他们是爹，”
贵三叹气道，“没有外汇的，那也是侨胞，政府拿钱，让他们出个面，那也是招商引资的功绩，他们来了，就是大爷。
大林，听我的，去香港注册个公司回来，就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安枕无忧！”
“谢谢三哥，你这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李林悟了。
他以前觉得去香港，学中国早期的地产老板，兜兜转转一圈，蒙着虎皮回来，丢人！
但是现在觉得时间不等人，他不能再干耗着了。
只要侨胞的身份，才是光明正大的。
春节。
丁正特意从乡下过来，给李林拜年。
李林丢给他两万块钱，把丁正吓了一跳。
“走。”
李林把他送到了马贵的家里。
“三哥，把他送到香港。”
即使喝了酒，李林也觉得自己脑子从来没这么清醒过，指着丁正道，“以他的名字，注册两家公司：中国物流，中国地产，以后他就是港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