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陈昂接的，然后对李林道，“汪付善从市里打过来的。”
李林直接问，“问清楚什么事。”
“汪老板有事没有？
我们跟大林哥都在省里呢？”
陈昂笑着说完，挂了电话，对李林道，“上次那个东北老侉杨多全打电话给他，问咱们情况呢。”
李林一直想着北上去大毛的地盘做倒爷，本来与杨多全谈妥了，开春就过去，结果两个人因为各种问题，始终没有磨合成功。
他渐渐有点不耐烦了，现在这家伙再次打电话过来，不知道又是什么情况，“你给回个电话，还是按之前说的，我们用卡车把生活用品给送到黑河，剩下全他自己想办法，能搞定就搞定，搞不定就拉倒，磨磨唧唧的没什么意思。”
黑河是目前唯一一个开放的中苏口岸，想通过正规途径进老毛子的地盘，只有走这里。
李占栋犹豫了一下道，“大林，他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其实就是想咱们多跟着去几个人，让他一个人玩命，他不乐意。”
“我五六十万的货给他，让他一个人办，那是对他的信任，他居然不念好，”
李林不禁挠头道，“还敢挑三拣四的，也是没谁了。”
这么多家当押在杨多全身上，他肯定是不放心的，他只是在赌杨多全的人品罢了，真被黑了，大不了就赔点钱，无所谓。
但是，他不敢拿钱长江、李刚、陈昂这些人的命去赌。
大毛子那地，正属于矛盾大爆发的前期，乱着呢，人生地不熟的，搞不好就让人一枪给崩了。
都是一个公社，一个生产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怎么跟人家家里人交代？
“大林，要不我去一趟吧。”
李占栋突然大声道，“那么多货给了他，其实咱也不放心不是？”
李林摇头道，“那地方可比你想象的乱，是个人手里都有枪，那是真的拼命。”
“大林，那咱们这些做司机就比这好了？”
李占栋笑着道，“前天来的路上，我还被沙喷子给瞄了呢，要不是反应快，你差点就见不着我了。”
李林叹气道，“这种情况又不是天天有，偶尔一回，跟大毛子那地方没得比。”
钱长江不服气道，“进山的时候，那路不好，搞不好就掉下去，等于也是天天玩命。”
“那你们的意思是去一趟？”
李林还是下不了决心。
“大林，”
李占栋认真的道，“你不是说赚外汇有多牛吗？
咱这是不是赚外汇？
既然有机会，咱还是不要错过的好。”
“你想去？”
李林诧异的问。
李占栋点点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去。”
“那你走了，济源那边交给谁？”李林被说动了。
李占栋道，“李硕这小子出息了，他现在是副经理，货运站许多事情都是靠他安排的，我在或者不在，影响不大。”
“我也去，”
钱长江紧跟着道，“我天天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一起去，相互照应着。”
“那咱们三个一起吧。”
李林还是不放心他们两个人去。
“大林，你可别，这家里肯定离不开你的，再说，你不是要计划去浦江的嘛，赶紧去，我跟长江两个人没问题的，”
李占栋信心满满的道，“杨多全上次来，说了那么多，我都记在了脑子里，语言不通也不怕，我们到时候找翻译，东北那边会俄语的多。”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何大宏挨个散了一圈眼后道，“要是担心这个，操心那个，你们这个货运站都没有开。”
本身货运站挂靠在皮革厂下面就是不合规的。
“哎，你们说的有道理。”
李林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被人鄙视自己“胆小”的一天。
可谁让他是受过法治社会洗礼的人呢？
按照他最开始的想法，他都不能同意司机车上备着砍麻刀和沙喷子的，但是外面多的是比法外狂徒张三还嚣张的人。
车上要是不备点东西，那直接可以学那些公家司机，双手举高高，爱咋咋的，反正赔了是公家的，自己犯不上玩命。
可他们这些私人车辆，赔了是自己的，要是没点狠劲，直接回家种地算球。
包括其它行业也是一样，像开饭馆子、代销店的，这还是坐商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以店面为中心，3公里半径，老板名头要是不响亮，真有二皮脸，不给钱，白吃白拿赊账的都能把你干黄喽。
遍地是机会的年代，有时候光脑子好使没用，得靠硬实力说话，拳头亮出来，打几次架，让人家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所以，不得不羡慕欧美那些臭不要脸的，有殖民地，把罪犯、二流子全流放过去，不像国内，好人、坏人一起卷吧。
通常谁老实谁吃亏，好人不得善终。
“那就这么定了？”
李占栋试探性的道，“我就按照杨多全说的准备皮夹克、雪地靴、帽子、罐头这类东西。”
“那就准备着吧，哦，对了，”
李林拍了拍脑袋道，“罐头到时候从省罐头厂拿，他们家黄厂长前些日子还跟我唠呢，这个面子，咱们卖他。”
何大宏叹气道，“他们家的罐头可是出口到日本、德国的，创汇产品，怎么说不行了就不行了呢。”
秦国芝笑着道，“这个原因多着呢，比如肉罐头，主要就是猪肉，又不是以前统筹统购那会了，他们不愿意提价格，漯河、周口那边的养殖农户肯定就不会卖给他们，全便宜了冯爱国这种猪贩子，也只比罐头厂多两分钱。”
“说白了就是企业没有自主经营权，没法跟着市场做决策。”
何大宏感慨道。
“我下午就回市里，”
李林说完就看向秦国芝，“你怎么说？”
“我啊，还得继续盘账，肯定没你这个老板轻松。”
秦国芝打趣道。
原本说好只是在货运站兼职的，后面皮革厂复工复产，任功勋没说话，反正皮革厂财务处最不缺的就是人。
她也就装了糊涂，办了个停薪留职。
谁让李林给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