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笔,你家下的聘礼手表被柳弯弯偷了,你爸妈气疯了来我家骂人,我爸妈好烟好酒招待,临走还送了你们一车菜,你后来跟我说你爸妈转头拉去镇上,卖了三块钱。”
柳荷叶拿起清单轻甩了一下,递给闻讯赶来的柳蔓宁,“柳小四,你来念,大家伙都帮着算一算,白青川为我花了多少钱,我又为白青川花了多少钱!”
“好。”
柳蔓宁一眼扫过双方花的钱数,心中有了数,开始大声念。
“铅笔一支两分钱,毛笔字本一本八分钱,毛笔一根五分钱,算盘珠子两颗两分钱,逛庙会买糖水三分钱,头绳加皮筋两分钱,酒两块钱,扣子三分、皮阀一分……”
等柳蔓宁告一段落,有算的快的,立刻报出了结果。
“十八块三毛五分钱。”
白青川的兄弟嗷嗷叫了两声,“还钱还钱!”
柳蔓宁瞥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想到柳蔓宁的狠,悻悻闭上了嘴。
柳荷叶朝柳蔓宁抬了抬下巴,“继续。”
白青川叫自己兄弟,“你们一起算。”
几人都点头应下。
柳蔓宁扬声开始,“橡皮五分钱,黑墨水五毛,大红中国结三毛,围巾三块二,毛线票两斤,布料三尺折现两块,上海雪花膏一盒一块钱,绿豆糕一盒八毛……一车菜三块,共计……”
她抬头去看默默计算的村民。
“三十一块四毛一,白青川倒欠柳荷叶十三块六分。”玉南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轻声道。
柳蔓宁冲他笑了下,“亦清哥,你也来了。”
玉南楼温柔一笑,抬眸看向白青川的瞬间,寒意染满眉梢眼底。
白青川只觉后背微凉,下意识退了一步。
跟他来闹事的兄弟推了他一把,小声问,“青川,这怎么回事?柳荷叶花的钱比你还多,他们不会让你还钱吧?”
白青川说不出话。
他终于明白刚才心头那股不好的预感在哪了。
不等他想对策,柳山凹的村民都轰然笑开,看他像看笑话一样。
“还钱还钱!”
“白青川欠柳荷叶十三块六分钱!”
“还钱还钱!”
白青川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兄弟叫他,“你愣什么呢?快想辙啊,不行咱们就撤吧,反正你们退亲都过去那么久了,咱就当没这回事……”
白青川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点了点头。
可抬头看到柳荷叶居高临下的神情,心头又难堪的不行。
不过是磕个头,她不想被人按着磕头,为什么不提前跟他说!
非要闹成现在这样。
柳荷叶盯着他笑,“十三块六分钱,你现在给还是我们全村人去你家拿?”
“柳荷叶,你这么斤斤计较有意思吗?!”他怒道。
柳荷叶嗤笑,“斤斤计较?白青川,是谁先不要脸的!是你!是你拿着清单在我家门口吆喝闹事的!”
“我……”
白青川说不出的懊恼,他怎么就鬼迷心窍昏了头,被人一忽悠就来了?!
“我、我是被人撺掇来的……”
柳荷叶眼神微顿了下,与柳蔓宁对视,柳蔓宁引着她往某处角落看。
角落里,展鸿宇鬼鬼祟祟的躲在人群背后,密切关注着场中发展,看到白青川落了下风,面露狰狞,含糊不清的骂了句废物。
柳荷叶看到了,心头提了一下。
她转身在大队长耳边低语了几句,大队长脸色骤冷,越过柳荷叶,一把揪住白青川。
“说,谁给你出的馊主意,谁让你来我家大门前闹的?!”
白青川扒拉了两下没挣脱,扭头叫自己兄弟。
几人撸起袖子想上前帮忙,被柳大哥与另外两个年轻村民按住。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是白家村的人,你们想让两个村子为敌吗?”
“你给老子老实点,跑到我们村找我们大队长的晦气,你们村长知道吗?”村民大叫。
几人身子僵了下,没再反抗。
白青川也蔫儿了。
他们是瞒着白家村村长来的,本来想着在柳山凹闹一场,等外头传了柳大队长的晦气事儿,再去村长家邀功,现在……
“青川,说吧,闹到村长那,咱们几家都别想有好日过了。”
几人脸色都不好,看上去很是忌惮白村长。
白青川看了一圈,咬了咬牙,“好,我说,但你们要答应我,我们来柳山凹的事不能告诉我们村长……”
他话没说完,周围就响起一阵哄笑声。
大队长抬手制止,冷着脸道,“我只能保证我们村的人不往外传,你们村长知道不知道那是你们的事。”
白青川还想谈条件。
大队长冷笑一声,“你再不说,信不信我把白家村做的那些龌龊事通告十里八村。”
“我说我说!”
闻言,白青川再不敢犹豫,快速报了两个人名。
大队长扭头问柳蔓宁,“这名字听着熟悉,是不是你们学校的那两个老师?”
柳蔓宁一脸肃然的点头。
“怎么是这两个狗东西?”
“这是真的不当人啊!害了蔓宁丫头一次不够,这是又来一次,真特么不是东西!”
“人呢?在哪?抓起来送去镇上派出所!”
不少村民义愤填膺,起哄大叫。
白青川与他的兄弟困在一处,都有些发慌,“不会把我们送去派出所吧?”
“诶,那不是那姓许的吗?他旁边那个是不是王启成?许则文!”
有人眼尖,看到躲在人群中的两个知青,指着大叫。
村民们的视线被吸引过去,让开把他指认的人暴露出来。
“阿宁?”大队长问柳蔓宁。
柳蔓宁点头,“是他们没错。”
大队长冷笑,“这是怂恿了人,想跟着来看我们笑话的!把人给我逮了,别让他们跑了!”
几个村民一拥而上,把想跑的两人摁下,推到场中。
两人拒不承认撺掇过白青川来闹事。
白青川气急,“就是你们说的,不信咱们可以去镇上找公安……”
两人脸色微变,一个想开口说什么,另一个撞了他一下,拦住不让他说。
玉南楼看出端倪,跟大队长耳语了两句,大队长走到二人跟前,居高临下冷声问,“你们都是念过书的文化人,一辈子困在乡下当老百姓,你们愿意吗?”
两人不明所以,都摇头。
“不愿意就好办了,要么你们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了,要么我们把你们送去镇上你们跟公安说,我们会把你们在下乡期间的丰功伟绩,事无巨细的报告给你们原来的城市街道办事处,就是给你们开证明,送你们下乡的街道办事处……”
“不要!我说!”
“你疯了……”
“我不说才是疯了,真让他们把咱们干的这些事传回去,咱们就永远回不了城!这辈子可就全完了!”
“可是……”
“可是什么?这些事本来就不是咱们的主意,咱们也是被人骗了,被人当枪使了!”
知青仰头望着大队长,“如果我们说了,是不是就不用去派出所,也不会给我们街道办事处发通文?”
大队长犹豫了下,点了头。
那人长松一口气,指着缩在墙角的展鸿宇,“是他!”
展鸿宇被指认的猝不及防,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下意识转头想跑,被村民围住。
“往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