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咳咳咳——”
刚撕开吸管喝奶茶的沈湛差点没被呛死。
乔乔连忙放下奶茶杯,掌心下意识贴向他胸膛拍抚顺气，“沈湛哥哥你没事吧？”
小手像燃烧的火苗落在心口，店里人多，一举一动都能引来注意。
“别别别,你别乱动。”旁边的人纷纷投来疑惑目光,沈湛拿起奶茶塞回云乔手中,拉她离开店门。
“哎呀，我的奶茶都要洒出来了。”猝不及防被拉走，满杯奶茶顺着吸管戳开的盖口溢出少许，乔乔蛮不乐意，“干嘛要走,我的奶茶还没喝完。”
“云乔乔，奶茶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他真是没料到小时候的乔乔这么皮，说话不过脑子，逗趣把自己给算了进去。
“没有乱说,本来就是那样想的嘛。”乔乔认认真真想过的,沈湛找不到女朋友打光棍岂不是好可怜？看在他对她这么好的份上,她不能让沈湛被人笑话。
“嘶……”童言无忌,他不跟小孩计较。
“沈湛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交女朋友呢？”她还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你一个就这么难伺候，我哪里还敢交女朋友。”总之也没把乔乔的话当真，自动将她排除选项之外。
“所以你别担心啦,等乔乔长大了就给你当女朋友。”乔乔对他的话有自己的理解方式。
沈湛对小孩顽固的思想深感无力，揪住她的马尾辫揉了两下,“小孩子家家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才几岁？”
“你不信我。”乔乔将奶茶杯换到左手握住,右手竖起三指，看着他的眼睛起誓，“我云乔说话作数！”
女孩全神贯注的神情清晰映入瞳孔，沈湛突然不能言语。
她以大名自称，可见认真程度，不过对着13岁的小姑娘，他实在没那份心思把这些话当真。
乔乔粘他，他知道，但云乔不会。
他分得清楚。
-
姜思沅在景城待到第四天，机场跟云乔依依惜别，“乔乔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好啊，你要是过来，随时找我。”等到那时她应该更熟悉景城，能带着朋友去更多有趣的地方。
“还有你那事儿，你要是真喜欢他，其实可以试试，万一他对你也有意思呢。”
“我再想想。”其实还是没胆。
“我能感觉出来，你现在比以前开心许多，说明现在的生活更适合你。”她支持云乔听从本心，因为她亲眼见证过云乔的曾经和现在。
她想：云乔在沈湛身边应该很快乐，连笑容都变多。
“不过，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鼓励过后，姜思沅又表示尊重她的选择。
“谢谢你，思沅。”无条件地支持让云乔心中倍感温暖。
姜思沅倾身给她一个拥抱，拉着行李箱挥手道别，“下次再见啦。”
目送那道身影通过安检逐渐远去，云乔眼眶微红。
丢失的记忆于她而言，再苦也有甜。
十月秋风送爽，假期一过，天气逐渐转凉。
在云乔收拾东西准备回校上课的时候，沈湛倚在她房门边轻轻叩响，引起云乔注意。
她转过头去，听见沈湛开口：“下周我要出国。”
握着书本的动作一顿，云乔很快反应过来，“是比赛的事吗？”
“嗯，大概要去一周。”秋季赛时间定在10月中旬，他作为ty俱乐部的领头带团队出去参加比赛，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往日要做什么他向来随意，现在家里多了个人，临走前还得交代些事，“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国外那么远，有事打电话给你有什么用。”云乔不自觉抿唇。
“你这是晚来的叛逆期呢？尽跟哥哥作对。”这种临行前的叮嘱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云乔偏不让他安心。
“不是的，我没有跟你作对。”原本想学轻松的方式同他开个玩笑，希望能够跟他更愉快的相处，可她好像做不到，大概是因为她的性子太沉闷无趣，说出口的话都变了味。
一声哥哥让云乔原本准备的话咽回肚子里，那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认清身份，不能越矩。她只好收起多余的心思，千言万语汇做一句绝地不会出错的祝愿，“祝你们旗开得胜。”
云乔这边说一声就能理解，更让沈湛庆幸的是乔乔长大，不像之前那样离不得人。
出发前一晚，沈湛才跟乔乔摊牌。
乔乔听得皱眉，“一周七天，好久哦。”
“所以你自己待在家里要乖，可以去我电脑房玩游戏，但不能随便出门。”
“我想出去玩。”
“等我回来再带你出去。”
“你要走七天。”乔乔竖起手指对此表示幽怨，“那我岂不是七天都要一个人待着。”
“小乔乔，哥哥要工作赚钱呢。”沈湛总爱揉她脑袋，全然一副哄小孩的态度，“不然怎么给你买新衣服。”
“那好吧。”提到衣服，乔乔立马收起满脸不舍得表情。
达到目的的沈湛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一口气提到胸口，难以置信，“可以啊云乔乔，变脸速度够快啊！”
乔乔摆出无辜脸，再也不说一句挽留话，沈湛挫败，他居然还比不过新衣服有魅力？
沈湛伸手捏她鼻尖，心塞道：“小没良心。”
没良心的乔乔跟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脸上挂起甜甜的笑，“沈湛哥哥，我可以给你打电话打视频吗？”
“如果时间合适的话，我打给你。”等到国外有时差，他已经摸清乔乔出现的时间，却不能固定自己的时间，由他主动打过去更合适。
“不过遇到要紧事，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他反复强调，“不管什么时候。”
乔乔忙不迭点头。
这天沈湛陪她玩到很晚，也是出发前最后一次哄她入睡。十三岁的乔乔不需要再听故事，但她依然喜欢牵着沈湛的手睡觉，仿佛那样连梦中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安静的房间，乔乔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均匀。就在沈湛以为她睡着，尝试着抽里时，手指却忽然被攥得更紧。
她没睡着，睁眼时眸光清澈，一点困意都没有。
“睡不着？”
乔乔没回答，从床上爬起来，双腿跪坐在被毯上，手臂前伸，倾身抱住他的腰。
“沈湛哥哥。”乔乔埋下脸，脑袋抵在男人温热的胸膛前，“你早点回来，乔乔会想你的。”
怀中少女毫无保留向他展示满心依恋，沈湛突然有些不舍，刹那间，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设想。
比如他可以给云乔请假，把她带在身边。
但最后理智战胜他，双手按在她后背轻拍安抚，“好，我答应你。”
*
从沈湛离开，每天到点都能收到来自乔乔的信息轰炸。
【我的游戏今天升级了。】
【我抽到了ssr卡！】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诸如此类消息多不胜数，乔乔有时候坐在电脑前，有时候躺在软垫上，不管在哪儿，遇到有趣的事都会在第一时间分享给他。
沈湛第一次觉得出门有人惦念的感觉真不错。
沈湛现在不方便视频，但一直在回复她的消息，乔乔对这样的交流乐此不彼，躺在柔软的被子上打字，偶尔还会抱着枕头打个滚。
这时，好友页面忽然弹出一条新添加好友消息请求，乔乔略微犹豫，最终点下同意。
她的手机上很新，是沈湛送的，得每天晚上去沈湛房间拿到才能使用，号上也只有沈湛一个好友。突然冒出一个新朋友，乔乔颇为好奇。
好友添加成功，对方发来一张可爱猫猫图跟她打招呼，乔乔在仅有的表情包里寻找，觉得不合适，最终发出个黄豆表情。
陌生人：【hello.】
别人跟她打招呼，乔乔也遵循礼貌简单回复：【晚上好。】
刚发送，对方的第二句话就出现在屏幕上：【相逢即是有缘，请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有人问名字，乔乔慢悠悠打出两个字：【云乔。】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耿直爽快，一时间反倒不知回什么，过了半天才发来一句：【好的谢谢。】
基本可以终止话题。
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加她，乔乔点开对方的朋友圈，那人几乎每天都在分享生活相关的图片。
去哪里玩，吃什么东西，往下一拉，是一张在校园内打篮球的图片。
乔乔好奇看了眼，照片是大景但很清晰，一拉就看清人脸，按照审美来说长得不错，穿衣风格看起来跟沈湛有些相似。
这又让乔乔想起沈湛，她指着屏幕咕囔，“没有沈湛哥哥好看。”
乔乔退出大图页面，目光扫着堆满日常的屏幕，自言自语道了句：“好无聊。”
她不知道在这同一时间里，一群聚会玩游戏的男男女女嘴里喊着“大冒险”，其中一个男生按照他们提出的奇怪要求随即添加附近好友，套出对方的名字。
网上加好友本就隔着一层未知数，他设想过好友不通过，设想过别人把他当做钓鱼ws男屏蔽删除，亦或者加上好友之后也不会轻易告诉他名字。
完全没想到，对方那么耿直！
“看好了，任务完成，下一把。”男生举起手机在众人面前晃过，大家都道他运气好，“卓嘉航你这什么运气，下次整个更厉害的。”
“差不多得了。”周围多少人想加他的wx加不上，他却因为输游戏主动添加附近好友，说出去都丢人。
这奇葩的大冒险要求算是完成了，卓嘉航也没必要再聊下去。
好在对方也没再发来新消息，他打算过会儿就悄悄把人删掉，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
然而就在聚会结束，卓嘉航摸出手机准备删除好友时，发现对方之前留下的一条点赞消息，于是随手点开朋友圈瞄了眼。
熟悉软件的人敏锐的发现画面显示不对劲，卓嘉航重新打开对话框试探，发现自己已经被删除。
“？”卓嘉航满脑子问号。
刚加的好友在看过他帅帅的篮球照之后把他删了？删了！
难道是嫌他长得丑？
常年被夸帅的年轻人受到严重打击。
事实上，乔乔只是接了个视频，并在跟沈湛聊天的时候坦白分享自己遇到的所有事，然后被沈湛严肃教训一番，勒令她删除陌生人，不准随便跟其他人暴露自己的真实信息而已。
晨曦微光，与漆黑静谧的夜晚分割开。
云乔在家吃早餐时还听见赵姨念叨，“乔乔，牛奶要喝完，沈湛昨个儿还特意打电话来让我们盯着你吃饭。”
“我知道了。”云乔不爱喝牛奶，不爱喝汤，平时也不记得多喝水，但在沈湛的叮嘱下已经改变许多。
云乔双手捧着牛奶杯，纤长睫毛垂下，仰起杯子小口小口抿进嘴巴里。
她在想，沈湛既然打电话给赵姨和柳叔，为什么不直接打给她呢。
这已经是沈湛离开的第四天，她怕打扰，连一个电话都没敢打过去，只是默默关注着他们比赛时的视频。
好想跟他说说话，可她这几天在学校什么事情都没遇到，找个合理借口都好难。
云乔因此闷闷不乐，最近几天心情不大好，脸上连个笑容都见不着，跟前几天抱着手机时不时傻笑简直行程鲜明对比。
她没有刻意表现，邻近的人却很容易发现。
“乔乔，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赵音澜观察她许久，见她捧书坐在那里发呆才开口。
突然被点名，云乔恍然回神，眨眨眼道：“没什么事。”
平淡的生活像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风浪，跟沈湛聊天都找不到话题，她倒是想发生点什么事，这样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找他。
思及此，云乔灵光一闪，扭头问道：“最近学校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我想想，今天中午有场班级篮球赛，体育部的学长说今天的球赛有两大主力，很精彩。”赵音澜广交好友，跟体育部的学长混熟后时不时收到消息。
“那我们去看球赛吧！”
“你对球赛感兴趣？”赵音澜歪头想了想，“也行，学长昨天还邀请我去看呢。”
云乔缓慢合上书本，开始期待中午的球赛能够有趣一点，到时候她在录个视频发给沈湛……
心中有期盼，云乔的精神面貌恢复许多，嘴角带出浅浅的笑。
中午放学，云乔跟赵音澜两人迅速跑去食堂吃完午饭，提前到球场占座。
比赛开始前赵音澜已经跟体育部学长联系上，对方主动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
学长跟赵音澜已经熟识，指着旁边抱球的男生道：“介绍一下，这就是即将上场的主力之一，卓嘉航，我们部门新招的实力股。”
卓嘉航出现时，云乔眼睛亮了一下。
仅仅一下。
因为卓嘉航抱球走来时的姿势，形象风格，举手投足间隐隐带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勾起云乔心中思念。
但她在看清卓嘉航的脸后很快清醒过来，这个男生外表看起来也是痞痞帅帅的模样，相较于沈湛缺了些东西。
大概是独属于成熟男人的一种气质。
沈湛看着吊儿郎当，却事事靠谱，让人很安心。
因为云乔不经意间停留的眼神，卓嘉航恰好看过来，两人对上视线。
恢复冷静的云乔沉静如水，对面的少年眼中却擦亮起一束看不见的火花。
赵音澜挽着云乔笑嘻嘻介绍，“这是我朋友，云乔。”
“云乔？”卓嘉航几乎是瞬间想起昨晚的乌龙事件。
如果那个叫做“云乔”的人没有删除他，他或许转瞬就会忘记，偏偏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在他朋友圈对着他照片点赞后删除，让他开始对自己的长相产生怀疑。
“怎么，认识？”毫不知情的学长搭在卓嘉航肩头打趣。
卓嘉航当然不敢说实话，只能委婉道：“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哈哈哈，我们乔乔在系上就挺出名的。”赵音澜笑着打圆场，一般搭讪的都这么说，但她们乔乔是个无欲无求的佛系生物，不打圆场就得冷场。
来不及聊更多，参加球赛的队员开始热身准备，赵音澜拉着云乔回到位置上坐下，比赛开始，云乔拿出手机开始摄像。
“你在拍谁啊？”赵音澜好奇问。
“没拍谁，就比赛。”她不拍人，而是为了拍下这场球赛。
云乔抱着目的来看比赛，在抓拍到几段精彩画面后一直兴致缺缺，到后期甚至昏昏欲睡，没等完全结束就悄悄离开现场。
回到宿舍，云乔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挑选她认为最有看点的视频留下，其余删除。
然后打开wx。
置顶对话框只有一个人，她迅速点开在视频右上角打钩，却在当前页面迟疑停留。
该怎么说呢？
说什么好呢？
万一她的用词太无聊，根本聊不下去怎么办？
明明以前做好铺垫，到关键时刻还是掉链子，云乔讨厌自己的胆小，还有些烦躁。
她迟迟没整理好言辞，手指一滑却将视频丢出去。
云乔深吸一口气，决定就先这样。
等沈湛看到应该会回复点什么吧？
云乔从来不知道等待消息的过程如此煎熬，特别是，当她发出去很久之后才想起异国时差，沈湛现在应该正躺在床上睡觉。
直到晚上七点，置顶消息框冒出红点。
云乔正要点开，她心心念念的人已经主动打来跨国电话，接通那一刻，云乔屏住呼吸。
“云小乔。”
“我在！”平时云淡风轻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雀跃。
“发我的视频什么意思？”
“我……”一来就敲到重点，还是质问的语气，云乔紧张蜷起手指，慌不择言，“我，我发错了。”
“哦？原本打算发给谁？这视频又是谁录的？”
“你干嘛问这么多。”她只是想找个理由说话而已，哪里会想这么远。
“我干嘛问这么多？你自己算算几天了，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好不容易收到条消息居然还是发错？”沈湛快被她气死。
从他出国就盼着云乔什么时候主动联系，结果从头到尾只有乔乔出现时的消息轰炸。
不是说云乔跟乔乔互相感应？乔乔那么粘他，云乔冷得跟快冰似的，偶尔软软的跟他撒个娇都是事出有因。
他就好奇云乔什么时候会主动找他，结果等了整整四天，等来一群小屁孩的球赛视频，还是发错的，想想都烦。
“那，那你不也没有发信息打电话给我吗！”提到这事，她内心始终忐忑，不知道该怎么把握跟沈湛之间的距离。
“那能一样吗？我每天都往家里打电话，你的事我多少了解，你倒好，一声不吭的，跑去看别人打球赛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呢？”
“我没有。”
“得了吧，事实摆在这里，别想狡辩。”沈湛似乎真气得不轻，一个劲儿数落，“费心费力养了个没良心的家伙，哥哥在外面这么累也不知道关心一声。”
“对不起。”一声声的质问压在心头，云乔有无数语言想要反驳，深藏内心的思念几欲冲出，“其实我……”
耳边的声音被敲门声压下去，沈湛怕听不清，先跟云乔说了一声：“等会儿，有人敲门。”
这几天来找他的基本跟赛事有关，沈湛没挂电话，举着手机过去看。
房门打开，却是见卫露站在门口：“沈湛，你起床了吗？”
听见那道声音，云乔把电话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