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头大马不耐烦的嘶鸣着，似乎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将这个雪白衣裙的主人踩碎在地上。
骑兵牵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似乎不是很想惊吓到这面墙后面的小白兔，可是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有些残忍的笑容。
手中骑枪直直冲着那一堵墙而去，墙很薄，除了遮挡视线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直接就随着他的冲击应声而破，可是随之而来却并未有预料之中骑枪扎入肉体的美妙感觉。
已经变成一堆瓦砾的地方，却是只有衣裙的一角落在地上。
鸠摩智密集的脚步踩在满是小水洼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
和一开始不太相同的是，他此时的怀里，已经多了一个眼睛红红的小女孩。
周围的战火仍然在继续，哀嚎声不断响起，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看到这个小女孩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把小女孩给救了下来。
此时他的背上背着昏死过去的段誉，怀里抱着刚刚救下的小女孩，眼神中也是出现了一抹痛苦。
这短短一会的时间里，他已经看到了不知道多少人间惨剧。
可是他却只能救下这一个人。
一个女孩子被救下，可是十数万人的大理城之中，又有多少人未曾被救呢！
小女孩微微抬起头，眼睛看向此时有些阴暗的天空，似乎找不到一丝的光亮...
一个个的人死去，死亡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含义，仅仅只是一个个枯燥无味的数字。
慕容复心中有些憋闷，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可是却没有任何缓解，就像是有些缺氧。
“怎么，很难受吗？”
天山童姥依旧在看着下面，只留给慕容复一个侧脸。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难受呗！”
慕容复没反驳，只是有些愣愣的低下头，看着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的人，感觉胸中一口气一直在憋着。
他有些想转过头去，可是才刚做出动作，本来在他眼中很是和善的天山童姥却是神色一变，脸色冰冷无比，眼中露出一丝嘲讽：
“如果你不忍心，你就去下去救人，我不会拦你！”
“但是你不敢看，那是懦夫，那是废物，我们逍遥门可没有懦夫！”
慕容复是知道眼前小女孩模样的天山童姥说的很对，
他不敢看，的确是因为他怕了。
眼前的一幕幕惨状，让慕容复的内心不断的告诉着自己是不是要做出什么，
可是他也很清楚，他没有办法，也没有实力。
天山童姥的话依旧没停：“你小子现在是我们逍遥门唯一的传人，你要经受的也不可能只有这一些！”
“这里还只是一些族群之内的火并，可是你再往西边与北边去看，那是一群蛮族在拿我们的百姓在打秋风。”
“你知道打秋风是什么吗？”天山童姥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是打牙祭一样，那群人把我们的百姓当做牲口！”
天山童姥说着更是满脸的讥讽，看了一眼慕容复紧紧握住的拳头，眼神里出现一丝不屑，“你肯定想着以后你厉害了你再去复仇的吧！”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会有越来越多的理由抗拒，直到你死掉！”
“说大话谁不会，当年我年轻的时候还有人要杀我呢，可是现在他们死了，我还活着！”
“你现在就不敢看了，那以后呢？”
“呦,你现在想着不忍心看了，晚了！”
天山童姥的话没有什么力气，可是却让慕容复仿佛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要活着...”慕容复握紧了拳头，可是声音却是有点小，看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你说什么？”天山童姥一时间也没有听清楚，皱起了眉头，
慕容复深吸一口气，终于又抬起，似乎是在回答天山童姥，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我知道，但是我不仅仅是想要活着，我还想让更多的人活着，活得越来越好！”
天山童姥心中一颤，嘴巴微微张开，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话！
只是眼神似乎幽深了一些。
......
屠杀持续了很久，天山童姥和慕容复就这样看着，也只是这样看着。
一夜过去，似乎慕容复本来的那有些浮躁的性子也安定了许多。
下面的哭喊已经渐渐稀少，城内的人已经快死光了...
城门下，一副有些秀气的棺椁正静静的躺着。
而仿若年迈狮王的刀函古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眼神落到棺椁之中。
看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女儿久久不语，没有放什么华丽的陪葬饰品，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些。
他也已经用了整座城市的人来给他的女儿陪葬。
十多个骑士骑马待在棺椁旁，而刀函古则静静的站在一侧，眼神中有些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之后，刀函古似乎有些疲累的声音才缓缓传出，
“人都找到了吗？”
一旁的侍卫脸色也似乎不太好看，
“段正淳只找到了尸体，似乎是自杀了，不过那高升泰的身影却是没有找到，不知道跑到哪里躲着了。”
“死了啊！”
刀函古摇了摇头，一张老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喜怒，
“先照看着，把这里拾掇拾掇，别让人家暴尸在外头。”
屠城其实一般都不会去去管尸体如何的，可是这南诏之地天气太过潮湿，一旦滋生瘟疫，那就不是说一城的事情。
“是。”
周围的侍卫点点头。
刀函古看着眼前的残破的大理王城，其实他并不是很想让自己代入到刽子手的角色中，而且一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的女儿，他真的有那么在意吗。
在意可能是在意的，可是他几十个孩子，就算在意又能在意出多少呢。
亲情的确是最牢固的纽带，可是一旦分的多了，这纽带也会渐渐变得不怎么结实。
如果女儿没有出事，他的确不会过来，就像他说的，他已经老了。
可是既然段正淳给了他理由，那么他也不会客气。
而且他不喜欢这种被佛门影响严重的大理。
不喜欢，那就换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