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之中的尊者行宫之中,偌大的一个地方,这位万众敬仰的尊者却是有些瑟缩的坐在一个蒲团之上,
周围的转经轮明明没有人去拨动,可是却不停的旋转着。
都松钦巴尊者的身世,其实并非普通人那般简单。
倘若只是一个白身,那他在吐蕃的境遇,也绝不至于如此的顺利。
即使按着他说的,他拥有能够预言的能力。
几十年前,吐蕃的法王在一个小小的村庄上遇到了都松钦巴尊者的母亲,他们睡在一起,看了太阳,月亮,星星,自此便有了都松钦巴尊者。
而现在那个风流的法王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他的母亲的坟头草也已经有很高很高了。
都松钦巴尊者看着眼前的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些都是一些吐司或者是头人捐献的东西,只是他没有什么需求,也是全部都放在了他一生信奉的这些东西上面。
都松钦巴尊者生母诞下都松钦巴尊者之后,在那个湖边的小屋子之中,独自养育都松钦巴尊者八年。
这八年间都松钦巴尊者生母始终甘之如饴,也并不打算让都松钦巴尊者认亲,母子相依为命,便这样过一生她便也知足了。
只是后来,都松钦巴尊者生母却染上了重疾。
她自知命不久矣,于是不得不启程前往圣城,让都松钦巴尊者认祖归宗。
这其中其实还有许多波折。
比如,当都松钦巴尊者生母领着他跋山涉水两千里之后,出现在这片竟然闻不到屎尿味道的地方的时候。那个法王的妻子,却是把他们给赶了出去,都不信都松钦巴尊者是法王的血脉。
原因在于都松钦巴尊者眉眼,像极了他那病恹恹却姿容不凡的母亲,却看不出生父的影子。
这法王向来威严如狱,但在这件事情上却只是沉默。
都松钦巴尊者生母并没有央求法王家接纳他们,也没有讨价还价,给法王家缓冲的时间。
心性温柔,绝不愿伤人的她,毅然带着都松钦巴尊者前往太玄京府击鼓鸣冤,状告法王舍弃血脉,弃养子嗣。
“我是贱民,就算是佛舍弃了我,就算将我打死,我也没有怨言。
可我儿都松钦巴,骨肉里却流淌着圣城法王家的血脉。”
在万千人围观下,都松钦巴尊者生母一手拎着鼓槌,一手牵着都松钦巴尊者,跪在时任的法王面前,一字一句说出这番话语……
贵胄风流,诞下子嗣,流落他处……这自然是常事。可闹的一片风雨的,也便只有圣城法王家的法王!
因此,圣城中有贵人过问此事,又有汹汹民意激荡于街巷之中。
法王家无奈之下,不得不接母子进府。
于是,八年前有了一桩笑谈,都松钦巴尊者母子也得以进入法王家中。
当时年幼的都松钦巴尊者,并不知道母亲为何这般做,稍长了两岁,他还曾怨恨母亲,将事情做的这般绝,让他们在这法王府中受尽冷眼,受尽冷遇。
可是后来,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不久便辞世而去。
都松钦巴尊者这才知道,当初自己的生母,是已料定了自己时日无多,放心不下他,这才抛弃了一切世俗的拘束,鼓起莫大勇气,做出那样的决定……
“朱门里没有饿死的鬼,受人冷眼,总要比裹挟在无端的阴流中,悄无声息的死去要好。”
母亲离世前,突然间不咳了。
她抓着都松钦巴尊者的手,如此对他说道。这许多记忆,浮现在都松钦巴尊者的脑海里,让此时此刻的都松钦巴尊者,无法遏制的思念那总是温柔注视着他的妇人。
那目光,卑微如青苔,又庄严如大地。
让他想到了在湖边看到的天上的太阳。
当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都松钦巴尊者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又觉得自己的精神清明无比,索性又拿出大明王神明图。
他其实早就已经不需要去观想这些所谓的神明,因为他说一句自己是现在的神明,或许也没有几个吐蕃人会不同意。
但是他知道的是,自己还需要一个契机。
烛光下,都松钦巴尊者又仔细看了大明王神明图一眼。
旋即将图画铺展在桌子上,闭起眼睛。
思绪开始在脑海里勾勒那本黄金色的神圣预言书。
黑暗中,一切都那般模糊,
最开始被勾勒出来的,是大明王焱天大圣左手中,举着的那一团光芒。
光芒炽盛、炽热、闪耀。
随着那团光芒越发明显。
都松钦巴尊者明显感觉到,自己并不像上次那样脆弱,血气没有亏空,精神也没有萎靡不振。
同时,都松钦巴尊者只觉得自己身躯底下的皮肉、筋膜、骨骼甚至血液,都受到了奇异力量的炙烤。让它们越来越热!
一息、两息、三息……
随着都松钦巴尊者越来越专注。
他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一道白光。
一瞬间,都松钦巴尊者便感觉到不那么累了,甚至观想起来也更加专注,更加轻松。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手心的那一抹细长的纹路依然是断的。
那是他的命格,在大宋有种说法则是叫生命线。
“还是不行。”
时间逐渐流逝,都松钦巴尊者身上奇特的感觉也越发浓重。
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生命线虽然很长,但是是断的。
而唯一的契机,就是之前感应到的那个,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有着活佛转世气息的人。
周围的香炉都在焚烧着,淡淡的烟气没有丝毫呛鼻的意思,也让都松钦巴尊者的头脑愈发的清醒。
都松钦巴尊者明显感觉到他第一次观想的时候,那种痛苦的感觉有卷土重来的态势。
都松钦巴默默的念了一句佛号,也是缓缓都睁开眼睛。
脸上的皱纹清晰的仿佛能夹死蚊子,只是睁开眼睛之后,目光却是依旧平淡如水。
都松钦巴尊者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只觉得连呼出的气,都是炽热的。
当都松钦巴尊者在微弱的烛光下,看到门槛处几只蚂蚁艰难的拖动着另外一只小虫子的尸体。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这样的一个虫子,费劲心思的,想去改一改那本来快要沉没于历史之中的命格。
......
只是,这本来似乎无法转变的命格,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突然多出来了一些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