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华华对云渊说。
云渊看了云天一眼，奇怪他怎么沉得住气的。
下一瞬，便听见华华叫云天的名字：“云天，我走了，今天谢谢你。”
华华说完，飞身离开。
云天还在擦拭战神剑，只是身体明显更僵硬了。
云渊道：“你明知道她在海市楼阵里做的那些都是故意的，为什么还会生气？”
云天抬头，目光漠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云渊道：“随便你吧，但若是她觉得有朝一日和你的记忆只会徒添烦劳，不知道会不会抽去呢？你跟了她这么久，最是知道她擅长做什么？”
云天冷笑道：“做什么？做一切她想做的事，为天下，为众生，为师父，但不为了她自己。”
“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她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吗？”
云渊听后，沉默良久，肯定道：“知道的。”
话落，云渊也飞身离开了。
自从在海市楼魔窟被毁，他亲眼目睹华华魂飞魄散，目睹整个深渊消失，那时他的心就已经空了。
恍惚中，华华似乎成了万物，万物也成了华华。他就像是疯魔了一样，连一根草，一朵花都会怜惜。
再后来，绝望了，又变得自暴自弃，连自己的神格都想毁掉。
可好在，他还是等到了阵破，华华醒来。
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华华为什么还替龙神去填魔窟，为什么想要守护人间。
因为只有人间烟火月月年年，天界万年的孤寂，才不至于寂寞清冷，宛如一尊尊冰封的神像，再没有任何意义。
“珍惜吧，她还活着。”
云渊消失后，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云天的耳中。
云天收起战神剑，一言不发。
命盘轮按捺不住道：“如果不是那丫头驯服了我，你跳入魔窟殉情也感动了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你当主人的。”
云天怒斥道：“你闭嘴！”
命盘轮道：“我知道你不想让她知道，我把镌刻在命盘轮上的记忆给了你，而且还亲眼目睹你殉情了。但是云天，你们明明彼此相爱，又为何不肯说清楚呢？”
“现在她回了天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身边有没有想献身的男神们，到时候你可别哭！”
下一瞬，云天抹去了命盘轮的六识，命盘轮不甘心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当中。
云天则飞身，去了昆仑。
向阳见他一个人回来，有些失望道：“小主人呢？”
云天什么都没有说，独自就去了浮屠塔阵。
阵法已经破了，这里只有无尽的寒凉，以及一些散碎的记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昆仑神宫醒来，在前生镜看见那发生过的一切时，恨不得抓住云华，将她生生世世都囚禁起来。
可看到魔窟传来异动，自动她以身填了魔窟，完成她父亲的宿命。那一刻，他的心痛到无法呼吸，想也没想就跳下魔窟，追随她而去。
“云华，可太狠了。”
云天说，将自己冰封在浮屠塔阵中，不愿意再去接触外面的一切。
与此同时，感觉到异动的华华，只觉得心口痛了一下，毫无缘由。
正听着她说话的众仙屏息凝神，不知道神主怎么了？
玉恒子也面露担心道：“华华？”
华华很快回神，笑了笑道：“师父，我没事。”
玉恒子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华华继续道：“万灵之源，以六界虔诚的念力为食，六界不灭，则念力不止，灵泽也就永远不会消失。”
“诸位仙友，无论是下界历劫，亦或者游历各处，切记与人为善，不可造下杀戮。否则的话，吸食杀戮的命盘轮，将会在你们的命运上刻下劫难，轻重都是你们自己造的孽，就是天道都不能横加干涉了，听懂了吗？”
众仙惶恐地道：“谢谢神主告知，我们听懂了。”
华华点了点头，继续道：“仙界的事，还是以我师父玉恒天尊为主。我掌万灵之源，终有一日也会如神凰一般化作灵泽，众仙不必太过惦念。”
众仙惊诧万分，但掌管万灵之源，便是万灵之体，就算真的会有陨灭那一日，也是化作灵泽以另外一种方式长存，故而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更加不知道要说什么？
玉恒子拍了拍华华的肩膀，温柔道：“出门在外游历，不管是人间还是四海仙山，记得照顾好自己。逢年过节，师父等你吃团圆饭。”
华华连忙回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华华已经长大了。”
众仙仿佛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异口同声道：“吾等静候神女归来，再听训诫。”
华华挥了挥手道：“各司其职去吧，今日起，天雷不止，进阶不断，诸位仙友，加油！”
灵泽再起，无论是凡界还是仙界，都避免不了进阶归来的仙者，这是几万年来，仙界最值得庆贺的事情了。
一时间众仙喜笑颜开，都不再拘束。
华华见他们都开心起来，俏皮地眨着眼睛和师父告别。
玉恒子正想寻个没人的地方告诉她云天找回记忆的事，奈何华华一闪身就消失了。她现在是万灵之体，无处不在，已不是他可以追上的，只得无奈地摇头。
乾坤星君笑呵呵地道：“天尊也有无奈的时候了。”
玉恒子道：“小丫头长大了，能耐大得很，我这个师父管不了了。”
话是这样说的，声音却温柔无比，眼神也十分宠溺，哪里半分责怪。
乾坤星君见怪不怪，直说是他宠出来的。
玉恒子但笑不语，但他和云天是双生胎，其实已经感应到弟弟冰封了自己。
虽然他现在可以解封弟弟，但弟弟的心结一日不解，他始终还是会逃避的。
当务之急，便是寄希望在华华的身上。
乾坤星君看着如今的仙界，歌声袅袅，仙女们舞姿动人，仙雾渺渺中，神仙哪一个不觉得快活呢？
不仅有了万灵之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还滋润着苍生万物。
更有命盘轮那样的天工造物，镌刻着功德和孽债，不用天尊时刻派人盯着他们，各人的心中就有一杆秤，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仔细想来，竟然比天规天条还管用呢。
乾坤星君捋着胡须笑道：“师父若是得见今日的仙境，理应最高兴了吧？”
玉恒子目光微微一紧，问道：“当年一开始收我为徒的，还是南海神君吧？”
“万溪那个魔头……”
乾坤星君一口咬定道：“当然。不然的话，我们哪里有相识的缘分呢？”
玉恒子闻言，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万溪……果然不是他的师父，只是一个顶着他师父身份的魔头罢了。
“那师父呢？真的在人间历劫吗？”玉恒子问道？
乾坤星君道：“天尊都感受不到师父的存在，我也说不清楚了。或许是吧，万溪也已经死了，问不出来了。”
玉恒子想到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去命盘轮里问个清楚。
但他想了想，还是作罢。
一切等华华和云天归来时再说吧，这两个孩子，真是愁人呢。明明彼此相爱，彼此惦念，都愿意交付出性命，却还是未能敞开心扉，好好地接纳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