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一
“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过来。”湘婉看到时芊盈在凌晨便来了客栈,眼里有些疑惑。时芊盈不是一人来的,她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狐狸,而这只狐狸,便是早上在园中看到时芊盈想要离开,便一直跟着她的阿离。
昨天一整晚,时芊盈为了在临别前留下最后一丝念想,她难得的同闻锦姝亲密了整晚,直把人累得昏睡过去才停下。时芊盈心理藏着事,自然没办法安睡,她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便在今早准备离开。
她没有带任何东西,把手上那只红玉镯子摘下,放在闻锦姝身边。她本想给这人留下一封信,可是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她不想给闻锦姝任何希望或是好的印象,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让闻锦姝讨厌自己乃至遗忘,才是最好的。
时芊盈站在床边,仔仔细细得看着闻锦姝的脸,到了这一刻,竟然有种不舍的感觉。她曾经以为,自己只需要得到权势,其他的都不重要,为了权势和金钱,她愿意放弃一切。可是…这一刻她才知道,闻锦姝在自己心里已经种下了很重要的一颗种子,它在心里生根发芽,让时芊盈在离开之际感觉到不舍和不忍。
“落儿,对不起,我啊,就是这样的坏人,我辜负你了。”时芊盈看着闻锦姝,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转身出了屋子。现在这个时间,雪宁别苑的下人都还没起来,时芊盈以为自己能走得神不知鬼不觉,却发现院子里的阿离早发现自己要走,便一路跟了上来。时芊盈让它回去,它依旧跟着,无奈之下,时芊盈只好抱起它,带它一同来了和湘婉约定的客栈。
“既然你已经来了,我们就尽快启程吧。”赛雅从湘婉的房间走出来,已经换好了衣服,听她们想要尽快离开,时芊盈也是带着这样的念头才在这个时候找来。马车早已经备好,时芊盈坐在车里,同赛雅和湘婉坐在其中。
看着马车逐渐离开洛城,朝着越来越远的地方行进,时芊盈的心,竟也慢慢沉了下去。湘婉看出她情绪低落,便坐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些水。
“公主,我听闻你在景家出事后,一直和闻锦姝在一起,恕我冒昧,你们两人…”
“湘婉姑娘,我还没有见过你们口中的王,也不知他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还叫我时芊盈便好。至于我和闻锦姝的关系…是我对不住她。”
想起闻锦姝,时芊盈眼眶便红了,明明才刚出了洛城,她便无比思念起那个人来。她醒来看到自己不见了会如何?或许会派人四处寻找她,也会在看到玉镯之后明白自己的意思,从而放弃。不论怎么说,时芊盈知道自己对不起闻锦姝,她的所作所为,将那人伤得彻底。
见时芊盈神色不对,湘婉便觉得闻锦姝是个不该提起的话头。她安静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马车要到行驶一天到边城,再从边城坐港船到西域。这是一段很漫长的路,她们才刚起了个头。
闻锦姝昨晚累得紧,一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才渐渐转醒,她动了动,发现身体里没有熟悉的人,也没被时芊盈抱着。闻锦姝摸了摸凉了的另一边,从床上坐起来。
“芊儿,你在哪?”闻锦姝知道时芊盈习惯比自己早起,而且她更容易饿,想着对方可能是去厨房找吃食,便让丫头伺候自己洗漱,去厨房找人。然而,不大的雪宁别苑,闻锦姝找了一圈,却都不见时芊盈的身影。闻锦姝微微皱眉,觉得时芊盈大抵是出门了,便回到卧室去等她。
整理被子的时候,闻锦姝才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在枕头下面,是自己的娘亲送给时芊盈的玉镯,那人收到之后便一直戴在手腕上,从未摘下来过。可现在,那玉镯就安稳得放在那里,让闻锦姝看得心下一凉。
她急忙打开房间里的衣柜,发现时芊盈的衣服没少,却唯独没了自己第一次为她做的那套红色裙装。闻锦姝呆呆得握着玉镯,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在她脑袋里闪过,让她脚步踉跄了几下。
“玉儿,琴儿,你们可知芊儿去了哪里?”闻锦姝第一时间叫了时芊盈的两个丫鬟过来,可两个人听到时芊盈不见了,都是一脸的茫然,她们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清楚时芊盈的确是没在院中,她们说时芊盈可能去外面买东西没回来,可闻锦姝清楚,若只是买东西,根本不需要摘下这玉镯,芊儿她…能去哪里呢?
闻锦姝没有离开派人去找,她兀自坐在房间里,让厨房准备了时芊盈爱吃的饭菜,就这么摆在桌上,期盼着时芊盈从外面回来,还能吃上她喜欢的吃食。最开始,府中的所有人也都以为时芊盈是出去买了东西,很快就会回来,可是,整整一天过去,天色从白转黑,却都没见时芊盈回来过。玉婆站在饭桌边,看着闻锦姝就在那里坐了一整天,却一口菜都没动过,心疼得不得了。
“小姐,您吩咐我老身的事,我已经去调查了,今日洛城内的确没见到时姑娘的身影,应该不是被人掳走的。”玉婆知道闻锦姝最担心什么,第一是时芊盈的安危,其次才是她的去向。
“是吗?整个洛城,都没人见到芊儿,明明她的发色和眸色那般特殊,却就是没人见到她,不觉得很奇怪吗?玉婆,你再去查一查出城的必经之路,还有城门的守卫。”
玉婆听到闻锦姝这么说,立刻去办,尽管现在时间有些晚了,但只要花些钱,还是能问到的。玉婆离开一个时辰,再回来时,脸色有些不好。
“小姐,老身问过了,城门的守卫说…时姑娘今早的确和两个女子一同坐在马车离开了洛城,怀里还有阿离。”玉婆说完,便紧张得看了闻锦姝一眼,只见闻锦姝听后笑了笑。她没有愤怒,更没有流露出半点忧伤的样子,玉婆看着她拿起桌上的酒,仰头饮下。
“玉婆,其实,我早先便猜到了一些,只是还想给自己留下念想,便没有那么早让你去问城门守卫。这世上,最难留住的,便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