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第二天。
聊容与自然醒时,发现自己横劈竖叉地抱住了易厌雨,下意识地紧了紧怀中人。下一秒她又心虚地看一眼摄像头,发现昨晚提前遮起来了才暗暗松了口气。偷亲了一口怀中人后,聊容与才笑着起身。
聊容与倒好牛奶不久,节目组就按了门铃。她拉开门,发现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卡片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左顾右盼一番,她才捡起来任务卡。
“请双鱼cp在正午12点前抵达海岸,前往方式请自行决定。”
聊容与抖了抖信封,还是没钱。“前往方式自行决定”,就是不给钱而已。
聊容与冷笑一声,肩膀耸动。瞄了瞄镜头,聊容与冲它递了一记眼刀,咬牙切齿又隐隐有些得意地说:“还好昨天我们未雨绸缪,留了些钱。”
聊容与看了看表,又打了两圈太极。洗好澡后备好早餐,才去叫易厌雨起床。
易厌雨伸了个懒腰,叼着吐司,眼睛圆碌碌地打望着不慌不忙收拾东西的聊容与。
聊容与察觉后手一顿,似笑非笑:“看我干嘛?”
易厌雨笑嘻嘻:“看你好看!”
聊容与笑着摇头,不理她:“花言巧语。”
“哪里是花言巧语,明明是容与姐姐太好看了!”
“倒也说得对。”聊容与一边点头,一边收拾。
易厌雨一噎,不出声了。聊容与偷笑。
易厌雨收拾好了餐盘后,也乖乖地过来帮忙。等收拾得差不多了,两人才下了楼,最后捏着包里的一百块,二人底气十足地决定打车过去。
二人抵达后才发觉自己是最先到的。
海水一派碧蓝,远远的天际线曲折地晕开。海面粼粼波光折射着细碎的阳光,连带着人的心情也美丽起来。海浪一下又一下连续而坚定地拍击礁石,碎片飞沫四溅,摔破了又推开。
二人考虑到今天来海边,干脆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衣服。聊容与着黑色西装裤,上身是丝质竖纹衬衫,乌黑秀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她脸上不着粉黛,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几近半透明,偶然一笑,便是顾盼生辉。
易厌雨身穿军绿色工装裤,上身着黑色简约卫衣,银白色的项链敛在衣衫里,黑白分明。她更是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高挺鼻梁以上尽是一片阴影,露出凌冽、锐利的下颚线,浑身都透着少年气。
二人见其他人久久不来,干脆在海边玩起了沙。沙滩上散落着零星贝壳、海螺。
易厌雨抓起一枚海螺凑到聊容与耳边,眼睛亮晶晶:“容与姐姐,听,海哭的声音。”
聊容与:“这是空气中的振动和自己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
易厌雨:......
二人这边正在打闹,剩下两对陆陆续续也来了。六人打了招呼后,纷纷讨论起昨天节目组没有给经费的事情,又好好吐槽了一番节目组。
见人齐后,节目组也赶忙颁布了接下来的任务。
“既然来到海边,自然少不了海鲜。节目组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海鲜盛宴,只是需要你们自行前往。请三组cp自行选择前往方式——步行、双人自行车、骑马。”
三人面面相觑,似乎是不好决定谁先选择。
节目组补充:“请按照抵达先后顺序选择。”
易厌雨二人对视一眼,既然这样,就是她们先选了。
易厌雨眨眨眼,肩膀轻轻碰碰聊容与:“骑马好吗?”
聊容与想着她近来都在上马术课,巴不得骑马能大秀一把呢。念及此她便宠溺一笑,点点头。
易厌雨笑开了花,大声宣布她们骑马。
另外两组先行出发了,易厌雨二人需要先去换装,佩戴上必要的头盔、护腕、护膝。
夏念慈、张盼二人作为易厌雨二人的助理主动去牵了马来,到海边候着。
张盼左手牵着白马,右手却不住在黑马马鬃上抚摸,她舔舔嘴唇,问夏念慈:“念慈,易姐确定要黑马吗?”
夏念慈眨眨眼:“按照易姐的性子,肯定是要黑马的。她总是吐槽白马太装了。她以前还吐槽只有唐僧和爱装逼的人才会骑白马。”
张盼笑出声:“那不是说聊姐坏话了吗?”
夏念慈连忙摇头:“什么事、什么话摊到聊老师这里,易姐都不会讲道理的。她说不定还会说——‘聊老师这样的仙子,就应该骑白马~’”
换了衣服回来的易厌雨敲了敲夏念慈头,没好气地说:“你阴阳怪气地说我什么坏话呢?”
夏念慈捂着后脑勺瘪瘪嘴,向聊容与诉苦:“聊老师,我夸你呢!易姐还打我!”
聊容与见状无奈笑着摇头:“好了,别闹了。开始录制了。”
果然摄像机围了上来,开始清场,工作人员们也纷纷退了出去。
聊容与接过白马,正准备一个翻身上马,却被易厌雨拉住。
“怎么了?”
易厌雨眼中星光熠熠,满是期待:“姐姐和我共骑一马如何?”
聊容与听她说话倒像是宋忘忧对宋季青撒娇的语气,心下一软,也就由她胡闹,上了她的马。马儿狠狠打了两个响鼻,蹄声有些慌乱。
易厌雨立刻安抚,又稳稳当当地上了马,将聊容与圈在怀里,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她双腿一夹,作出电视剧里武林人士的模样,大喊一声:“驾!”
聊容与见她日常戏精附体,也不禁莞尔。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易厌雨放慢了速度,摇头晃脑地唱起了歌。
聊容与干脆放送地躺在易厌雨怀里,任由马蹄轻踏软沙,歌声划破风声。
只是突然——骏马嘶鸣,屡打响鼻,蹄声骤乱。聊容与眼神飘忽,不安地抓紧了易厌雨衣角。易厌雨也有些发慌,下意识护住怀中人,立刻勒紧了缰绳,想要及时停住。
只是马儿不听使唤,只是一味发狂,马身晃动幅度越发大了起来,最后竟然一个扬蹄将二人双双摔下马来!
腾空一瞬,聊容与双目圆睁,惊呼一声,下一秒却被易厌雨死死护在怀内,动弹不得。聊容与闭上眼正要直直摔向地面时,易厌雨竟然硬生生逆了方向,最后自己背部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还好是沙面,不比水泥地坚硬。聊容与看着身下紧咬牙关、愣是半声闷哼都不出的易厌雨,眼中立刻噙了泪。她伸了手去摸易厌雨脸颊,眼泪直往下掉,正欲发问,却见易厌雨望向她身后,瞳孔突然放大,然后便又强忍痛意、耗尽全身力气般去翻身。
聊容与惶恐不安,她不知道易厌雨看见了什么,又为了什么突然翻身,她只知道一定是厄运。
是劫。而易厌雨选择替她挡下。
聊容与与易厌雨调换了位置,只见电光火石间,发了狂的马蹄惊雷般猛烈地落了下来,在易厌雨背上狠狠踏了几下又跑开了。
节目组这时才惊恐地冲了上来。人群纷涌而至,周围乱糟糟的,聊容与好像听见有人在拨打急救电话,好像听见了海螺里海洋的声音,又好像听见了令人眩晕的耳鸣声。有人想要扒开已经昏迷的易厌雨,却发现易厌雨双手死死地扣住聊容与,一手护住她头,一手垫在她背下,怎么扒也扒不开。
慌乱间,急救车到了,众人使力才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了易厌雨的手。身上的温暖剥离,聊容与才像嗅到了空气一般回过神来,她死死盯着易厌雨眉头紧锁的脸,一步也不离地跟上了救护车。
“擦擦吧。”身边夏念慈眼睛红红地递过来纸巾。
聊容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急救室外了。她缓缓地摇头,双眼只无神地盯着“急救中”三个刺眼的大字。
这一切是梦吗......?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唱歌,那样的少年意气风发;早上她还好端端地缩在自己的怀里睡得安稳;昨天她还捧着五百块钱笑得嘴巴咧到耳根子去了。
......现在都没了吗?
聊容与伸出双手,才发现手臂发麻,两只手不住地打颤,手指抽了筋,动弹不了。指甲里还有细碎的砂砾,手背处还有几处擦红。
聊容与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有脸上冰凉,泪如雨下。
夏念慈劝她:“聊老师,你也去做个检查吧。”
聊容与摇头,只是继续盯着急救室。
夏念慈不曾见过聊容与这般狼狈样,头发、衣服上都是沙子,手上还有几处擦伤,更别提整个人都在战栗,哭得不成人样了。
“聊老师你不做检查的话,易姐也不会放心的啊!”
听见夏念慈提到易厌雨,聊容与眼中才略微闪了闪光。夏念慈趁热打铁:
“你先去做个检查,我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易姐的情况的!聊老师千万不要倒下啊,易姐会担心你的!”
聊容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惟有提到易厌雨,她才会上心。她怔怔点头,喃喃自语着站了起来。她感觉到心尖一块软.肉被啮齿类动物一下又一下地啃咬,越是气短,越是剧烈。她走了几步,眼前似是出现斑驳的白光,整个人一下子失衡乃至跌跤。
“聊老师——!医生!医生!”聊容与听见夏念慈惊呼出声。
易厌雨。聊容与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