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渊的威慑力极其强悍,安南情不自禁低垂下头:“是。”
他冲雷力等人使眼色,纷纷向病房外走去。
安南走在最后,当他即将踏出房门时,傅司渊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南——”
安南立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傅司渊向他伸出手:“药。”
安南反应过来,大步上前,从裤袋里掏出吐真药药瓶,交到傅司渊手里。
傅司渊盯着他:“都在这里了?”
“是的傅先生,如果还需要的话,我通知m国那边空运过来。”
“不需要,出去吧。”
“是。”
安南应声退下。
姜柔虽然整个人受伤的小兽一般蜷缩在她认为安全的被窝内,但是她从始至终竖起耳朵,认真倾听着病房内的一举一动。
此时听到傅司渊再次问安南拿了药,她理所当然认为傅司渊终于忍不住,要将药物用到她身上。
从林彦的身上,她已经见识过吐真药的威力。
一颗药下去,真的是毫无保留。
如果傅司渊强迫她吃药,她肯定无法反抗,那么她所有的秘密,他将全部知晓。
那她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恐惧升级,姜柔整个人都簌簌发抖,泪流满面。
傅司渊望着病床上那颤抖不止的画面,唇角用力牵动,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他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卫生间。
傅司渊走到马桶前,将手中的药瓶打开,然后将药片全部倒入马桶,按下冲水按钮。
哗啦一声响,药片全部被水流冲走。
他随手将空药瓶扔入垃圾桶。
傅司渊靠到墙边,苦笑。
如果不亲手将药毁了,他还真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将药用在姜柔身上。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两次将腕表遗落洗手台,真的是无意吗?
可是他害怕得知答案。
所以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维持现状。
他宁愿相信她亲口对他说的那样,他是她唯一深爱的男人,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最多半个月,等他的宝贝度过她的25岁生日,他会将她带到m国,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最重要的是,他确实不想用药物控制她的思维,窥探她的真心,让她坦诚相待。
因为那太讽刺了。
傅司渊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洗手池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胡乱用纸巾擦干,便离开卫生间,大步沉沉走向病床。
他在床边静默伫立一会儿,抬手伸向被子。
被子被一把掀开,姜柔纤弱的身躯一览无遗。
虽然即便隔着被子,他也已经知道她的狼狈模样,可是真当亲眼所见,看到她紧紧缩成一小团,苍白的小脸泪水淋漓,那双美艳灵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完全失焦,怔怔望着虚无,他愈发心痛难忍。
当被子被掀开的瞬间,姜柔潮湿的睫毛颤了颤,眼神终于聚焦。
她原本紧紧缩成小小一团的身躯,再次缩小范围。
姜柔双手紧紧抱着臂膀,纤细的手指骨节泛白,手背青筋毕现。
而她的枕头,早已被泪水浸湿一大片。
傅司渊的心脏,瞬间痛到让他晕眩。
他很想抱住她,亲吻她,乖哄她,告诉她他不会伤害她,不会伤害她肚中的胎儿。
但是他不能。
唯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傅司渊别过脸去,暗自深呼吸,调整情绪,直到心脏痛得不再那么厉害,直到眼角那可恶的潮湿消失,他才再次转过脸,将冰冷无情的视线望向姜柔。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冰冷瘆人,甚至带着讥讽厌恶。
为什么?
因为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拯救姜继业的办法。
但是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愚蠢可笑。
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没有心。
他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
他的世界,只有复仇。
姜柔仿佛没有听到傅司渊的问题,她只是紧紧抱着自己,怔怔望着前方。
他分明就站在她的面前,但是她的视线,穿透他的身体,落到遥远的方向。
就在昨晚,她还紧紧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现在仅仅过去一天,她那双娇柔多情的眼眸,就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傅司渊的身体冰冷如雪,凛冽的寒风烈烈袭来,包裹着他,冲击着他。
他的心,仿佛空了。
她不可以这么漠视他。
她的心里只能有他,她的眼里必须有他!
傅司渊弯身,不疾不徐抬起左手伸向姜柔的脸颊,倏然,他攫住她的下巴:“回答我。”
他虽然控制着自己的力度,但是依然弄疼了姜柔。
姜柔的眼皮动了一下,视线也从虚无中收回。
她依然没有看他,声音也凉薄嘲讽:“司渊哥哥不是知道答案吗?”
从前,她叫他司渊哥哥,娇柔甜美,情意绵绵。
现在她叫他,倒像是一种嘲讽。
傅司渊攫着她下巴的手指颤栗不止,却愈发用力:“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在姜柔没有发生意外恢复记忆的时候,她决定永永远远逃离他。
可是当她想起他是她的景南哥哥,父亲逼死陆叔叔让她心中有愧,在前一个多月的时光里,她是真的丧失了逃离的决心,幻想通过生一个融合两人血脉的孩子,化解两个家族的仇恨。
而她,也可以嫁给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事实证明,她幻想的结局,终究是一个虚幻的美梦而已。
怀孕了也好。
因为她怀孕了,才让他有机会给她致命一击,认清现实。
美梦清醒,她终于,可以毫无留恋,逃离他。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姜柔也不得不承认。
她记忆中完美无瑕的景南哥哥,十六年生活在仇恨的土壤中,已经开枝散叶,结出复仇的果实。
在这一刻,姜柔终于认清现实。
傅司渊爱她是真的,但是他利用她报复姜继业,也是真的。
甚至,相比起他爱她,在他心中,复仇更加重要!
这样狠心薄情的男人,她不稀罕。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让傅司渊知道,她早已恢复记忆,并且正在等待时机,彻底逃离他。
姜柔终于收回视线,直勾勾盯向傅司渊的脸:“因为我不想当一个只能每天等你回家临幸的金丝雀,我想嫁给你,做明媒正娶的傅太太,而成功生下你的孩子,是唯一的机会。”
“傅太太?”
傅司渊唇角肌肉牵动,勾起一丝轻蔑阴冷的笑意:“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