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将萧祈之放在木床上的时候,又跟先生道了个谢,“谢谢你,我先去找...”
“不必。”
那位先生终于开口。
他拿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药框,缓缓坐在了萧祈之的身边,然后又“看”向她。
幺幺有些惊讶,“您..您还会医术?”
男子点点头,朝门边侧了一下头,“出去吧,可随意走动,但不可去中厢房。”
他淡淡的说道。
幺幺连忙擦了擦脸上剩余的泪水,她说,“我可以帮您吗?我感觉你的眼睛...应该不太方便。”
男子说,“不必,很快就好。”
见他都这样说了,幺幺也不再请求帮忙,只是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萧祈之,便咬着唇出去了。
她蹲坐在外面守着,从正午,等到了晚上,雪慢慢从天上飘落,幺幺冻得手脚冰凉,蜷缩在破烂的衣衫里。
就在她瑟瑟发抖时,身旁突然递过来一个东西。
幺幺吓得抬眼望去,便看见了那个白发男子,手持一件大衣,递给她。
幺幺睁大了眼睛,看了眼她一直守着的房中,又看了眼他。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幺幺接下那个大衣,忙不迭的道了声谢,“谢谢。”
男子微点头,打开了她身后的门。
门内烛光环绕,散发着药味,外面那么冷,里面却异常的温暖,像是开了空调一样。
幺幺环顾四周,这房间里除了地上的一个火炉,啥也没有。
萧祈之躺在床上,上衣衣物被剥开,露出坚挺的胸膛,上面裹满了绷带布条。
一直延伸到脖子。
男子在房中坐下,关上门,坐在房内的一个小茶几上,倒着茶,放了一杯在对面。
幺幺停顿了几秒,然后慢慢跟过去,坐下。
她拿起那茶水,有些烫,让她手舒服了不少,“谢谢。”
男子没有回答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他五脏六腑都有受损,不过先下我已经清理干净淤血,给他施了药,待会给你开张药方,日后按照上面的法子喂他便好。”
幺幺感激不尽,就差给他跪下了,“谢谢你!”
男子说,“你今天说了很多声谢谢。”
幺幺擦了擦眼眶,“因为我真的感激不尽,我们素未谋面,你却能救下我们。”
男子抿了一口茶水,没有说话。
门外又下起了雨,打在树叶上,咵跨作响。
过了一会,他面向床上的人,道了一句,“他是你弟弟?”
幺幺起初是觉得说是母子的话太过于匪夷所思,因为柳烟儿这具身体过于年轻,便随意撒的谎。
还没等幺幺解释,那男子又说,“若是他今日死了,救的人,会更多。”
雨势渐大,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幺幺没听清,“您说什么?”
男子摇了摇头,“没什么,人各有命,你们今日寻上了我,便是你们的命数,而我救下他,便是他不该死。”
这一长串话幺幺听得似懂非懂,她点点头,“受教了。”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个人很神秘,明明眼盲,却比谁都看的清楚一般。
也许是太无聊,幺幺便想多和他聊聊天。
“先生,他大概多久能醒来呀?”
男子说,“你想他何时醒来?”
幺幺有些吃惊,第一次碰上这样问的,她说,“那....明日?”
男子:“好。”
好?
难道她想什么时候让他醒来,他就醒的来?
幺幺看着男子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敬畏,说不定人家的医术真的有这么高超。
幺幺问,“您的医术是和谁学的呀?感觉很厉害。”
男子说,“自学,为了我的妻子。”
幺幺一愣,为了妻子学的医术,那她妻子应该是在病重中。
觉得自己应该是戳到了他的痛处,连忙转移了话题。
“你是一人在这里居住吗?”
“不是,还有我的妻子。”
“妻子?”幺幺想了想,说,“是在中厢房的那位吗?”
“嗯。”男子淡淡的说道。
幺幺感觉他实在过于冷淡,内心油然而生一个想法,她说,“你是因为你妻子才救下他的对吗?”
因为他待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慈悲的人。
男子总算有点意外的神情,微微抬起一点头看她,然后轻声道,“嗯。”
幺幺的八卦之魂燃起,她裹紧自己的大衣,看向男子,“能和我说说,您的妻子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好,幺幺又捂住嘴,“不好意思,若是冒犯了...”
“她很好。”男子的声音总算有了一些起伏。
似乎讲到他的妻子,幺幺竟然能在他脸上看见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连神情都变的温和,不再那么冷。
他面向中厢房的方向,说,“我的妻子,很善良。”
她那么好,就应该被所有人知道。
男子接着说,“她救了所有人。”
但是,他却没能救下她。
他喝了口茶,唇间泛起苦涩,“我只在山下问诊,今日回家过于乏累,本不想救你们。”
“但是,”男子笑了一下,“我觉得救了你们,她会开心。”
幺幺被他的笑容震慑住,也许,这就是面对心爱之人所产生的柔意吧。
幺幺也不再道谢,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房内有烧柴火的声音,夜色渐晚,男子率先起身,“这里只有这一处多余的厢房。”
幺幺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道,“我在这里休息便好,夜色渐晚,您先回去休息吧。”
男子点了点头,欲走。
幺幺喊住了他,“先生,您是我们的恩人,能否,告知下我们您的姓名?”
男子的步伐停住了一秒,打开了门。
风吹了进来,幺幺下意识看向那个火炉,可里面的火并未被风给吹灭,反而一动不动持续燃烧着。
男子侧过头,用侧脸对着她,淡淡抛下三个字,
“沧祁澜。”
门被关上,幺幺站在寂静的房中眨了眨眼。
沧祁澜?
好特殊的名字。
幺幺笑了笑,转身蹲坐在萧祈之床前,看着伤痕累累的他,叹了一口气。
一夜漫长,沧祁澜给他们准备了两床被子,幺幺没有上床,只是裹着被子坐在窗前,俯趴在床边。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嘟囔着,“不管是真是假,明天,就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