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录?是负责为随堂记录讲学情况的那个堂录吗?”晚婉听到陈院长让她来做堂录,一脸不可置信,她早就想着光明正大的观摩书院里夫子的讲学了。虽说这堂录与夫子不同,但做堂录是夫子的基础,只有不断地观摩记录每个夫子实时的讲课情况,课下用心研读,熟悉夫子讲学的内容和流程,才能集百家之长,形成自己的讲课风格,才有站上讲台的勇气。
“是,不知你可愿意?”陈院长看着她向往的眼神,微微一笑道。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晚婉悄悄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发现疼的厉害,这才相信眼前的不是做梦,忙如捣蒜一般点头。
“好,那明日你便来当值吧!明日会有人告诉你去录哪个夫子的讲学情况的。”陈院长见她答应,顺手把手中晚婉写的字折好,放进袖袋中准备离开,不想被晚婉叫住。
“陈院长请留步!”晚婉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她知道书院里给堂录的住处是单独的一个小房间,只能供一个人住下,于是想要跟陈院长商量一下给自己换个稍微大点儿的地方。
“嗯?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陈院长收回刚踏上台阶的左脚,转头和蔼的问道。
“我……我想换个大一点的,离男子远的住处,可以吗?”晚婉忐忑的问出口。如海书院里,还没正式当值就提要求的,晚婉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但她没办法,母亲情绪依旧不稳定,那帮恶乞丐依旧还来骚扰,她必须要把母亲带在身边才能放心。
“为什么呢?”陈院长心中有些不悦,他还是第一次见还没开始干活儿就提要求的人。但碍于桑梓的情面,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换做张夫子,早就指着桑梓的鼻子骂了。
“因为……因为我还有个母亲,她跟我一起住在留青河的桥洞里,另外几个桥洞里住着几个乞丐,他们经常来抢我和母亲的东西,所以我不能扔下母亲一个人住在桥洞里。”晚婉避重就轻的说出了自己的情况。
陈院长看晚婉说的真切,不像是撒谎,又听到她和母亲的艰苦生活,顿时心软了下来,开始思索给她安排哪里的住所才比较合适。
见陈院长不说话,晚婉有些着急,生怕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她忙补充道:“院长大人!您放心,我当值后一定尽心尽力,我们不会白吃白住的,我母亲的吃食和住的钱,您就从我每个月的工钱里扣,扣多少看您自己,只求您给我和母亲一个庇所。”
晚婉眼神恳切,瘦瘦小小的身躯加上她此刻哀求的语气,如果让京都那些世家小姐看见,定会认不出来。毕竟当初的晚婉仗着自己的父亲,活的潇洒随意,从来不像一般的世家小姐那样,人前唯唯诺诺,规规矩矩,整日只知道绣花绣草,搬弄琴棋书画也只是讨好富家子弟,乞求嫁个好人家。
“院长大人?”晚婉轻轻的唤了陈院长一声。
“哦,我在想该给你和你母亲安排到哪里去住,因为书院里的空房间全是只能住一个人的。你又想要离男舍远一点,这个实在是有些难安排。”陈院长把整个书院的住宿情况都回想了个遍,发现书院里给当值的人住的全是挨着的单人房间,而且书院里男子居多,上到夫子院长,下到堂录小厮,再到学生,都是男人,根本没办法给她安排一个远离男子的住宿。
“要不……我还是跟母亲住桥洞吧,就不麻烦您了。”晚婉听到这话,为了不再麻烦陈院长,有些失落道。
“那怎么行!”陈院长立马否决她的决定。
“您放心,我们住桥洞也挺好的,桥洞不会漏风,在洞口安个厚帘子我们就能过冬了!”怕陈院长再多说什么,晚婉解释道。
“不行!我如海书院的人,怎么可以像乞丐一样住桥洞!”陈院长怕失了面子,想都没想,带有歧视性的话脱口而出。
晚婉“……”
“这样吧,你带着你母亲去住在书院后门对着的那个小院里吧,里面有两个房间,离书院也近。”陈院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对,有些尴尬,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拖家带口来到这里,好不容易在书院找了个堂录的差事,但是不能带着妻儿住在书院里,幸好当时在还是书院学子的桑梓父亲撞破了他的囧境,借了钱给他买了这个小院作为一家三口的安身之所。现在他已经是这所书院的院长,住上了更大更好的房子,小院就理所当然的荒废了。现在刚好给晚婉和她母亲两个人住。
“谢谢院长大人!”晚婉欣喜若狂,给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别高兴的太早。”陈院长看着她高兴的快要蹦起来,慢悠悠道:“只是这院子年久失修,又无人打扫,怕是早已杂草丛生,残垣断壁。我也不收你什么额外的钱,只是要你自己去打扫一番才能住下。”
“行!我会去打扫的。谢谢院长!”晚婉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白天在书院当值,晚饭后还得抽出时间给桑梓他们补功课,那么打扫的时间就只能安排到晚上来了。但是有了一个正经的遮风挡雨,还不用担心隔壁乞丐突然来抢劫的住处,晚婉已经知足了。八壹中文網
“好,这是钥匙,你拿好。”陈院长说着就从怀里摸出钥匙递给晚婉。
晚婉激动地双手接过,又连声给他道谢。
“不用谢我,这是你作为堂录该得的。你只要别忘了明日早些来当值就是。”晚婉已经诚恳地给他道了几十声谢,好像他是救了她的命一般,反倒把自己弄的有些惭愧。
“好的,谢谢……谢谢院长!”谢谢的话说了一半,刚想捂嘴,但看见陈院长有些抗拒的表情,晚婉莞尔一笑,索性就全都说了。
“嗯。明日当值,不要迟到!”陈院长怕晚婉又提出什么自己难以解决的要求,话音未落,一只脚就已经跨进书院大门,快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