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晏再次回到前楼的时候,整个玉香楼内的氛围,跟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不一样了。各种丝竹管乐齐鸣,上下两楼的中堂,都有舞伎在献舞。一个个小姐姐们轻纱薄衣,长袖歌舞,细腰柳肢,看的人眼花缭乱。玉香楼的花魁宴,现在正式开始了。但这些,都只是前戏,真正的好戏,在后面。花魁宴吗,自然是要花魁压轴登场。千呼万唤中,玉卿娘子头戴金钗,身穿华丽的衣裙,在一众舞伎的簇拥之下,缓缓出现在二楼的阁层。今晚的玉卿,眉心一点朱砂,将她原本就极美的面容,点缀的越发精致。秀美之中,又不失大气,俨然有了大家风范。宁晏看的直瞪眼。玉卿娘子,却是是人间绝色,这一点宁晏不怀疑。不愧是大宋的一线明星,颜值不输后世,而且美的那是纯天然。难怪能让自己这么上头,倾家荡产也要成为她的榜一大哥呢!关键是,还这么上进。一眨眼,就成了余杭县的花魁娘子了。对比起来,好像自己啥也不是……心里正编排,宁晏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知行兄!你刚才去哪了。”
王博和李群两人一脸春风得意,貌似刚才好像爽过。我去后院被揍了一顿这事能跟你们说!“刚才幸亏知行提醒,今晚玉香楼却是客人爆满,要是再去晚一点,咱们就只能靠边站了。”
李群一脸意犹未尽的神色。“不错,确实如此……”你们两个牲口,倒别说那些虚的啊。“知行兄,此处有碍我们欣赏玉卿娘子的歌舞,兄弟我带你去个好去处。”
王博一脸贱笑的拉上宁晏。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宁兄,此处如何。”
李群一脸嘚瑟的模样。这两货说的好去处,竟然是在玉香楼二楼小娘子们更衣处的隔间。透过纱窗,都能隐约看见小娘子们妙曼的身姿。抬头能看花魁玉卿娘子扭腰摆臀,好不风骚,一扭头,还能看里面的舞伎小姐姐换衣服……宁晏还能说啥!据他说,这是他相好的小娘子,带他过来的,为这,他花了足足十贯钱。土豪,我们做朋友吧!不对,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妙不可言。”
说完,宁晏一头扎到窗口,他早就看准了,隔间的窗口不大,三个人挤勉强,趁着那两个货嘚瑟的时候,赶紧抢占最有利的位置。不愧是教坊司从小调教出来的舞伎,那腰细的,身段软的,手臂白嫩的……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玉卿娘子。婉若游龙,翩若惊鸿!轻歌曼舞,动人心神。宁晏反正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倒是无所谓,一旁的王博和李群,差点口水没滴出来。牲口,能不能别那么恶心呀……玉卿娘子美目动人,眼神轻扫着场中的一切,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除了张淳几个道学先生正襟危坐,其余人,根本不足道也。这一点上,她是有自信的。与其他歌伎舞伎不同,玉卿从小出身官宦之家,只是幼时家道中落,她被判充入教坊司。因为气质出众,从小就在教坊中的各色教头手下,勤练技艺,而且,书画琴棋也未落下。才艺色三绝,所以才能名动杭州府。一曲落下,玉香楼中欢声雷动。玉卿娘子却充耳不闻,缓缓收拢绣衣,冲场中之人,浅浅施了一礼。“各位!玉卿不才,蒙各位青眼相加,不胜感激。以此舞,敬谢各位。”
话不多,短短几句。花魁,就要有花魁的格调。在这一点上,玉卿娘子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花魁了。阁楼之前,张淳和一帮县学先生坐在左首最前面,后面则站着一帮以方肃为首的余杭县学学子。而右边,则是杭州府学的学子,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几岁,头戴博冠的青衣文士。玉卿娘子先是向张淳微微颔首,然后转向那位青衣文士。“孟帧先生,玉卿有礼了。”
青衣文士叫袁孟帧,杭州府学先生,江浙一带声名昭彰。相比起来,张淳这个余杭县学的教谕,就很不够看了。所以尽管张淳和余杭县学的夫子一脸黑,但玉卿娘子还是先给杭州府学这边行礼招呼。宋朝五十几岁的人,算是高龄了。袁孟帧微微一笑,脸上立即显露出松鹤纹。“玉卿娘子谦虚了,不愧是为州尊相公亲口赞誉,此舞,婀娜多姿,配上玉卿娘子的歌喉,不愧是人间一绝。”
“今日老夫与我杭州府学学子,一睹玉卿娘子绝色,余杭县此行不虚,此行不虚啊。”
大宋一朝,文人士大夫的地位非常高。不管在任何场合,一旦有文人士大夫参与,自然而然的便成为主角,这一点,没有任何人会去质疑,也不敢去质疑!因为,玉香楼现在虽然还有很多客人,尤其是不少富商豪绅,但没有人敢发言,都乖乖的闭上嘴巴,跟宁晏一样,做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袁孟帧的话,看似没毛病。但是,今天事实上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逼数的。当着余杭县县学的先生和学子的面,看似在夸赞玉卿,实际上却是把余杭县学众人的面子,放在地上摩擦啊。余杭县学这边,当然不受这气,张淳身旁的苏先生立马就站了出来。“孟帧先生此言差矣,我余杭县不仅有玉卿娘子色艺双绝,更兼文风鼎盛,孟帧先生怎可只听风月,不闻圣贤之音。”
言下之意,你特么只会撩妹么,老子在这你看不见。宁晏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文人骂架,果然到处都是内涵呀。这可得学着点,咱现在也是个斯文人。不像旁边这两个牲口,只想看玉香楼的舞伎小姐姐们扭臀儿。“哼!一届腐儒,张口便是圣贤之音,去休!徒污吾耳。玉卿娘子,可远再歌一曲,为老夫洗去这污浊之声。”
袁孟帧大手一挥,余杭县学顿时所有人脸色一黑。宁晏心里更是一句大写的卧槽。老东西不讲武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