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兄弟两同时来县衙应卯,竟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宁皓就不用说了,在余杭县衙当了几年捕头,身手了得,加上为人豪爽,威望一向很高,县衙里就没人不认识他的。宁晏则是最近声名鹊起。玉香楼花魁宴诗词惊艳,秋察案牍库凤雏之才,加上杭州府衙的消息,每一件,都让人不敢小觑宁晏这个县衙的临时工。“宁捕头,宁先生……”当值的捕役和文吏,纷纷上前来,跟宁家兄弟打招呼。兄弟两的反应各不相同,宁皓拍掌击胸,英雄豪烈,宁晏拱手抱拳,斯文有礼!一波流程招呼下来,兄弟两各自分开。宁皓去了捕役的班房,而宁晏则去了后衙。到了后衙,宁晏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周鸣。“周先生!”
宁晏上前见礼。“知行呀!”
周鸣还是样子,没有一点县衙老资格的做派,而且神色越发的恭敬。自从库房一案后,他每次再见宁晏,都让他目瞪口呆。而这一次更加。“真是士别三日,想不到知行在庄园之中,竟然在试种秋粮!”
身为朱知县的左膀右臂,周鸣的消息是最灵通的,宁晏在杭州府衙的事情,他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可是差点把整个县衙都炸穿。当初宁晏写信,来县衙求粮种的时候,县衙的人还嘲笑宁晏抠,家里缺粮,居然把主意打到县衙来。可现在所有人都傻眼了。宁晏居然种出了秋粮!上半年,朝堂吵得不可开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试种新粮,最终的结果,却是灰头土脸。就在反对者得意,支持者懊恼发狠卷土重来的时候。这时候忽然冒出宁晏这么一个人来,给了所有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他,种出了秋粮!这个话题,已经远远的超出余杭县衙的范畴。现在余杭县衙的人,提起宁晏,都已经是无语了。就连一向看宁晏不爽的县尉高廉和县丞方敬,这一次也只能乖乖闭上嘴巴。新粮之事,是朝廷国策,区区八九品的县丞县尉,连哔哔的资格都没有!“还多亏周先生不辞辛苦,把粮种送到。”
宁晏顺手送了一个人情。虽然周鸣只是跑了一趟而已。但好听的话,谁还不会说了。“县尊可在公房。”
宁晏问道。得到周鸣肯定的答复后,宁晏转身,去找朱知县。公房内的朱知县,志得意满的坐在案前批阅公文,可神色掩饰不住的得意。“见过县尊!”
“知行来了。”
见到宁晏进来,朱知县立即收起面前装模作样的公文。宁晏心知肚明,老朱要是勤政,案牍库就不会堆积几年了。也只有新粮试种这种大事,才会让他上心。至于其他时候,则是能摸鱼就摸鱼。上行下效,整个余杭县衙,就是一个巨大的鱼塘。“前日在府衙之事,多亏县尊搭救。”
宁晏抱拳道谢。余杭知县在府衙是说不上什么话,但老朱也是尽力周旋了。该道的谢还是要说,不然就是不懂事了。毕竟,自家只要在余杭县界面,就少不得老朱这个大腿。“知行此言差矣,你是我余杭县衙之人,本官自然不会任由你被人冤枉。”
朱知县挥手道。表示,你是我的人,我会罩着你的。宁晏适时的表示了一番感动。两人互相刷了一波好感后,朱知县终于把话往正题上走。“新粮试种之事,你真是让本官意外呀!想不到,朝廷和各地官员,费尽心机,也不得其法,却在你的手上成功种出秋粮。”
对朱知县来说,这件事可以说是老天爷追着赏下来的功劳。新粮试种成功,而且还是在他余杭县境内。等到朝廷定论,他这个余杭知县,妥妥的大功一件。这就是朱知县得意的原因。天上掉馅饼的事本来就稀奇,而且这一次,是照着他的头上砸的,躲都躲不掉。躺着就把功劳给捞了,能不爽。得亏当初自己慧眼识人,把宁晏弄进了余杭县衙做文吏。这才人才,就应该早弄进来。想到这点,朱知县越发的得意。只是可惜,小小的余杭县衙,是不可能容纳宁晏这尊大佛了。仅仅是秋粮一事,朝廷定会有封赏。“秋粮之事,不过是侥幸。”
宁晏拱手回答。“小时候,家中路过一位高人,跟学生说过这秋粮之事。恰逢今年朝廷试种新粮,又恰今年江南欠收,家中拮据,学生无奈,才想起此事,误打误撞,结果竟然种出了秋粮。若是如此为县尊分忧,学生心中甚慰。”
反正宁晏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你问我怎么会种秋粮的?别问,问就是,小时候,我家门口路过一位高人……这个借口,必须一直用下去。毕竟,整个大宋,也只有一个范仲淹。相信大部分人,还是会相信自己的规划。“如此倒也是奇缘。此事恩相想必已经与你言明,本官就不多置喙。”
对宁晏的说辞,老朱十分意外的并没有计较。宁晏表示非常认同。就是嘛!一把年纪的人了,老是较真干嘛!尤其是那种又姓范,又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还非得较真。讨嫌。糊弄糊弄过去不就行了。“此事朝廷不久自有定论,你且在县衙之中,静候消息便是。”
朱知县继续道。担心宁晏着急,朱知县还表示安慰。宁晏倒不是不在乎这事,而是心里又逼数!自己人微言轻,一个小小的余杭县秀才而已。对于秋粮这件事怎么看,是上面大佬们的事,自己根本做不了决定。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庸人自扰。不过,小小期待一下还是可以的!说不定会封官,不过大宋的官一言难尽,连一条河,都有好几个河官管着,期待值属实不高啊!接下来,老朱又对宁晏表达了一番无营养的赞赏,宁晏也顺势来了一波商业互吹,愉快的结束了话题。从朱知县的公房出来,宁晏回到后衙文吏的班房,开始了枯燥乏味的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