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平一看老头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说谎。
不过,老头不愿意给他,他也不强求,嗯了一声,也不揭穿老头,点点头说:“行,那这画儿你重新找个地方放吧,我继续烧炕。”
说着蹲下就要再次生火。
老赵头吓的连忙说:“等一下。”
然后在赵家平的注视下,一张老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扭捏着又伸胳膊进去,摸索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掏出一个盒子。
这盒子看上去不起眼,也不太大。
老赵头也没打开盒子检查。
抱着盒子抱着画儿起来后退了几步,然后讪讪的笑了笑,说:“现在可以烧了。”
这老头,炕洞里竟然藏了两件东西。
赵家平也不揭穿他,答应一声,然后重新开始用枯树叶儿点火,又把老赵头踩灭的枯树枝放进去引燃。
看了一下火起来的形状和烟的走向,证明一切正常。
往年老赵头腿脚不方便,所以没办法走远去捡树枝,除非冻得感觉实在熬不住,炕洞才会被点燃一回。
从老赵头住进来,烧炕洞的次数屈指可数。
正因为这样,久而久之,老头就把炕洞当藏东西的一个地点了。
老赵头抱着画和盒子,讪讪的看着赵家平烧炕。
没有比当面揭穿谎言更尴尬的了,更重要的是,这孙子也不追问,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更让他心情忐忑。
沉默了一会儿,老赵头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小赵,你就没什么要问的吗?”
孙子不问,他心虚啊。
赵家平正往里加柴,闻言抬头看了老赵头一眼,说:“没有啊,不是烧炕吗?这个不用问,我会。”
绝口不问老赵头怀里那两样东西的情况。
他是真没放在心上,老头的古董他不惦记。
维修空间里,他已经攒不少了。
等他当上副站长,就去废品站的仓库看看,估计到时候,又会有一波收获。
所以,他真没必要盯着老赵头手里的。
他知道老赵头手里肯定有,不过那是老头的命根子,还是放在老赵头手里更好一些。
老赵头一听,孙子这是顾左右而言他,自己做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画儿递给赵家平,然后说:“算了,你也别问了,这是我最后两样东西了。”
“既然你看见了,那就分给你一样。”
“这画儿你拿回去吧,好好保管,也不枉我藏了它这么多年。”
“这盒子我自己留着,最后一件了,留着当个念想。”
说完不胜唏嘘的把画儿递到了赵家平的手里。
赵家平现在对老赵头说的最后一件都免疫了。
所以毫不在意,顺手就打开画看了一下。
只见胆瓶内插荷花二枝,或舒展怒放,或含苞待开;
旁置盆景一座,三五枝菊花植于盆内,饰以秀石,高低参差,别有韵致。
图中胆瓶、花盆造型拙朴,墨线勾勒;花卉取白描技法,粗放率意;石头以淡墨皴染、浓墨点苔。
书法流畅中锋藏锋,圆柔婉转,流畅自如。
此图诗、书、画完好结合映衬,相得益彰。
左上行书自题曰:“菊放深秋荷孟秋,驻年仙境做同游。傲霜裛露诚无忝,开晚谢迟斯有由。卉里更谁堪伯仲,画中雅合擅风流。恰如隐士逢君子,一望应知气味投。山庄荷花尚存,簪植胆瓶,与盆菊相对,天然清供。朅尔成什,亦兴之所寄也。辄写小帧并题其上。丙申重阳前一日,御笔。”
画心钤“干”“隆”朱文联珠印、“妙意写清快”朱方印、“即事多所欣”白方印、“意在笔先”朱方印、“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朱文方印、“八徵耄念之宝”朱文方印。
这幅画,不对,是图,竟然是乾隆的御笔?
赵家平仔细看了一下,他有古董鉴赏的能力,所以一眼认出了,这是乾隆御笔《荷菊清供图》。
《荷菊清供图》是在“丙申重阳前一日”写就的。
丙申是乾隆四十一年(1776),这一年对乾隆来说意义非比寻常。
二月初四日,大金川土司走投无路,向清廷投降。
自乾隆三十六年七月出兵,至乾隆四十一年大小金川彻底平定,历时五年。
乾隆十全武功,此排第一。
因金川战役的胜利,乾隆心中大快,前往木兰围场秋狝的时间比往年早。
他于五月十三日奉皇太后启銮,巡行木兰。
九月初八日回驻避暑山庄,二十二日还京师。
“重阳前一日”即九月初八,乾隆刚从围场回到避暑山庄,当时心情舒畅,“兴之所寄也,辄写小帧”,抚景兴怀,借菊与荷发“隐士逢君子”之思,可谓是吉物盈幅之作。
作为一国之君的乾隆,于万几余暇醉心于绘画。
秉着与古人经典得天独厚的机缘,凭借身边众多像邹一桂、董邦达等书画兼善的词臣画家的指导和帮助,在饱游沃看的基础上,取名家之长,自成风格。
他作画的目的只是为了陶冶情操,挥写的是性情,而不仅是笔墨章法。
所用贡纸、御墨、颜料、印泥皆是本朝御用的顶级画材,心态无拘无束,“简”与“静”才是他的绘画特质。
所以,他的这幅御笔图,有别于那些在用笔、造型上都十分能、巧的作品。
“叮,检测到清乾隆帝御笔《荷菊清供图》,使用时长一百八十九年,已达古董标准,品相完美,无需修复。”
“此《荷菊清供图》,价值一千五百八十八万财富值。”
赵家平看完这幅图,抬头看了老赵头一眼,然后问:“爷爷,我记得你刚才跟我说,这就是一幅普通的画儿?”
乾隆皇帝的御笔,就这还普通?
而且上面还盖了七方帝玺。
无论拿到什么地方去,都不会有人拿普通来形容吧。
老赵头脸上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嘴硬说:“在我看来,乾隆无论是写诗作画,都一般。”
“当年我的奇宝斋,像乾隆的画儿,那确实是最普通的。”
“不过既然把它拿出来了,又被你看见了,那就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