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我们打算回吴八一家打声招呼。
上了出租车,我歉意地对吴八一说:“小胖,现在你母亲的病我暂时没时间看,等这趟回来我再想办法。”
吴八一大度地挥挥手,“嗐,没关系。不过我挺纳闷的,这种身体里长人脸的大病你都能治,怎么一个小小的咳嗽治不好呢?”
我叹息一声,“小胖,病好不好治,和大小无关,比如人人都得的溃疡,有时可能比癌症还难治。”
主要是我没有取出肺中异物的手段,只能等这趟回来再说。
然后我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对吴八一说:“对了,小胖,我还想和你唠几句人生大道理……”
吴八一拍着腿笑了,“小林哥,你咋开始好为人师了?”
“你先听我说,古人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你知道这个‘淫’字是什么意思吗?”
“哈哈,小林哥,我再没文化,你也不能拿我当小学生啊。这我咋能不知道?就是说你有钱的时候,不能沾黄毒赌。”吴八一摇头晃脑地说。
我摇头,“大错特错,古诗里有‘淫雨霏霏’的诗句,‘淫’这个字是指过分、过度。没钱的时候你吃方便面、盖破棉被,有钱的时候山珍海味、胡吃海塞,每天想着各种玩乐,反而忘了自己真正该干什么,那就是变成了金钱的奴隶。
“就好比我买一斤柿子要坏了,又不想浪费,就拼命地吃,结果把自己吃出毛病了,这就叫作受物质所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个人发达的时候要低调克制,失意的时候也不能丢了志向……”
吴八一听得眼睛发直,他不太懂我为啥要跟他说这些,“小林哥,你是要转行当啥大师,拿我练手吗?你说的这些我能听明白,可干嘛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啊?好像我马上要中彩票大奖似的!”
我见他理解了我的意思,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正色道:“你把卡号告诉我,我转四百五十万给你。”
“什么!!?”吴八一以为听错了,“……等下,四、四、四百五十万!!?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罢,他狠狠地掐自己的脸,“哎哟,好疼!这不是做梦!”他瞬间兴奋地脸都红了,一把拉住我,手都颤抖了,“小林哥,你哪儿来的四百多万?”
我拿出手机,把昨天刘老板给的经费、范先生给的报酬,以及杨小姐开直播富婆们打赏的钱给他看了。
进账九百多万,我之前想了一下,要不要现在分给吴八一,他拿了钱会不会飘了,直接和我散伙儿……
可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以诚待人,他既是助手,陪我一起去危险的地方,那就应该对半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收到钱之后,吴八一捧着手机激动得发抖,然后抻着脑袋,对着车窗外大喊:“我有钱……”
“发什么疯!”我赶紧把他拽回来,“这是汽车道,你不要命了?”
吴八一兴奋得坐卧不宁,“嘿,没想到小爷一下子成百万富翁了!小林哥,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和你搭档!小爷现在也是老太太坐飞机——抖起来了!咱们找地方庆祝一下吧!我把我姐、姐夫还有我妈叫上,去最好的饭店包个场子,看我姐还敢不敢瞧不起我!”
“你不嘚瑟会死啊!我们要去陌生的地方找药,财不露白懂吗?乱显摆小心生出祸事来!”
吴八一红光满面,此时啥也听不进去,“嗐,发财了为啥不能嘚瑟?那话怎么说来着,什么‘锦衣夜行’?小林哥,咱们好好玩一天吧,先体验一把有钱人的感觉,明天我们再动身!对了,我得把我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同学都叫上,嘁,之前一个个都混得好像成功人士似的,现在让他们瞧瞧,谁才是最成功的!你说咱是不是现在就去提辆豪车?免得请他们吃饭的时候被看扁了?”
我听着脑仁疼,有点后悔把钱一下子给他,小胖简直就像范进中了举,一下子乐疯了一样。
我板着脸,“你个狗肚子藏不了二两油的货,你要这么搞就自己留着吧,我自己去找药了。”
吴八一一听,脸上的狂喜慢慢褪去,他软下来,陪笑道:“别啊,小林哥,你这是要赶我走吗?咱们的革命友谊难道还经不起这点糖衣炮弹?”
我故意板起脸,“身边有个不听话的助手,不是添堵么?”
吴八一赶紧举起手,竖起食指、中指无名指,信誓旦旦地说:“从今往后我保证低调,财不露白!以前啥样,往后还啥样,绝对不让人瞧出来我们是百万富翁!不过……”他又笑着说,“小林哥,离开之前,至少让我请家人吃顿饭,给他们买点东西,让我尽尽孝心吧!”
“那成,你这边完事了,咱们明天一早先回村里,我还需要再准备一下。”
“行!”吴八一开心地连连点头。
吴八一答应我要低调的,结果晚上还是带着一家人去了豪华饭店要了一桌规格最高的饭菜。
席间这家伙还取出一沓钞票——约摸有五万块,大大咧咧地交给母亲,“妈,我最近要出差,这是我挣的钱,你拿着买点补品、买点衣服,千万别省,等我回来再继续孝敬你。”
吴八一的姐姐从看见饭店时,表情就有点不对劲儿,此刻更是脸沉了下来。
她二话没说,直接撩起吴八一的t恤衫,露出弟弟浑圆的背部。
吴八一瞬间炸毛,一拨姐姐的手,“干啥啊?你有病啊!”
他姐紧张地问:“你个熊孩子,是不是因为姐唠叨了你两句,你就去卖了腰子?不然你哪来这么多钱?”
“姐你能不能盼我点好?你才卖腰子呢!”小胖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一挺胸,“都说了我在外面做生意,这是第一笔分红,将来等我买了大房子,把咱妈接过去住!”有了钱,吴八一在姐姐面前立马硬气了。
他母亲刚开始还惊喜了下,可大概也是清楚自己儿子的秉性,不禁由喜转忧,拉住儿子的手说:“毛毛,你啥也不会,在外面做啥生意啊?可千万不要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呀!”
吴八一哭笑不得,“嗐,妈,我当然做的是正经生意了……”
我怕他越吹越夸张,赶紧打圆场说:“阿姨,您别担心,他就是跟我去找找药材,我刚给他开了工资。”
吴八一的姐夫闷了一口酒,抹抹嘴说:“这生意好呀,有药厂和医院当下游,虽说挣的不多,可是旱涝保收!”
他姐放心了,捅了下老公,“一边去,人家林大夫是自主创业,你说人家‘挣的不多’?我看哪,肯定比你挣的多!”
吴八一姐夫笑容可掬地递出一张名片,“小林兄弟,我多少有点人脉,你以后要是有事可以找我,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点啥问题。”
我只能礼貌地笑着,接过名片。心想他们对我所从事职业的理解都歪到爪哇国去了,不过我也懒得解释,爱咋理解就咋理解吧!
不过吴八一这张嘴真叫我担惊受怕,生怕他在饭桌上搂不住又开始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