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棠心头激荡,想要同沈长乐分享一二自个的喜悦,却知现今不是见她的好时候,所幸李却来同他知会了一声,大人、孩子皆安,只需卧床静养。
“今日,多谢李大夫的照拂。”
“她现今的身子,不该行于人前。”
李却一针见血。
其实,谢青棠也是不赞同沈长乐来这里的。
明知此行艰险,何苦以身犯险?
可他向来拿她没有办法。
“太后多疑,我若不去,太后如何相信你?何况不止太后知道你我的关系,或许世家也有人已然洞悉了,摆明了给人看,反倒会叫他们多疑。青棠,我做不了你的盔甲,但我也不是你的软肋。”
谢青棠苦笑,她总是有法子一句话将他的所有退路堵死,只能在她面前节节败退,可他甘之如饴。
“谢公子,这一路,如行走在钢索之上,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是,可这是太后一手安排。”
李却听懂了谢青棠的言下之意,神情略略有些不自然。
“没想到殿下也是位坚韧的女子。”他直视着谢青棠的眼,“我也没想到你能坦诚相告。”
“青棠相信老师所交之人。”
李却挑眉,他进东厂时说过差不离的话。
“何胜虽在那里守着,到底扎眼了些,而且你要让人一直在太后那里呆着?”
“我同她的渊源,早在小丁被抓后就藏不住了。”
吴用能猜得到,旁人也能猜到,他能跟吴用结盟,吴用也能将他的把柄作为筹码同旁人结盟,只是她有了身孕之事,并不是人人皆知。
“你心头有数就好,我会每日里去给她诊脉。”
谢青棠又朝李却行了一礼。
“多谢。”
“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止疴为公子属下,不必多礼。”
这是李却头一次向谢青棠表明立场。
谢青棠心头清楚,李却这是在向他投诚,他们都走出了一步。
“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我这儿还有两名刺客等着你去诊治呢。”
两人对视,谢青棠朝李却身后的回廊望去,一片灰蓝衣角一闪而过。
待李却离开,王志就来了。
“督主,太后娘娘有请。”
***
太后随意靠在榻上,一手微垂着,由张意如服侍着修剪着指甲。
“当真有两名刺客被活捉?”太后开门见山。
“回太后娘娘,此事做不得假,不然奴婢可就是欺君之罪了,奴婢已经着李大夫前去诊治了。”
太后深叹了口气。
“今日竟是有两拨刺客,还真真叫哀家担忧啊,陛下身子如今又……你要尽快查出刺客才是。”
“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早日追查出真凶。”
听得这话,坐在一边儿小凳上的张意如手一抖,失手将太后的手指甲给多搓掉了一块,惹得太后低呼一声。
张意如醒过神来,忙起身告罪。
“姑奶奶,对不住,意如手重了。”
太后看着自个的十指,除了左手幺指上多掉的一块,个个修剪得分外圆润。
“罢了,你去读读书,静静心吧。”
张意如心头‘咯噔’一下,行礼退了下去,屋内就只余一个王长寿候在一边。
太后由王长寿扶着起身。
“你啊,看着光风霁月、温和谦让,其实执拗得很,原则啊,不能动,但是……陛下病重,却仍不愿立储君,若有朝一日真有个三长两短,想想便觉着可怖。”
谢青棠知道太后耐不住了,已经动手了,但他没想到她竟能摊开来讲。
只是储君,太后又属意谁呢?
“还有四个月,丽妃娘娘会再替陛下诞下龙子。”谢青棠试探道。
“呵,龙子?”太后走到了谢青棠面前,苍老的面颊上尽皆嘲讽,“是龙是凤还不知道呢。丽妃是个什么人?戕害皇子,其心当诛,若不是念着皇上,哀家觉着,连她肚里的孩子都不配沾上这皇室半分的光!”
太后甚少说明一些话,一旦明说,就是不死不休的局了。
“安饶啊,你是个聪明人,就算丽妃生出了皇子,一个国家,怎能交给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儿?你安心吗?”
“奴婢自然无法安心,只是奴婢只是一介奴婢,有些事情,也是有心无力。”
太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哀家瞧着不像。哀家知道,你也是有孩儿的人了,不免心软,可你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让哀家知道了世家的谋划,何不再帮帮哀家?”
谢青棠沉吟半晌,躬身行礼,道:“请太后娘娘为奴婢指条明路。”
“两名刺客,有一名当留,有一名怕是得重伤死了才好。”
“是。”
太后回身,又被王长寿扶着坐了回去。
“放心,人哀家会着人好生给你照看着的,你也可以去瞧瞧她,但别太久了,免得叫人生疑。”
“是。”
太后轻抬手,谢青棠会意,悄然退下了,结果一出门就碰上了张意如。
张意如却是不敢跟他对视,匆匆看了他一眼就又进了一边儿的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