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宫外许多人的血!”太后猛吸了口气,声调稍缓,“这双手一旦沾上啊,就停不下来了,不然,就轮到哀家成为滋养别人的养料了……”
谢青棠看着状似发狂的太后,淡声道:“可太后娘娘已然输了。”
“是,哀家是输了,但那又如何?哀家棋差一招,没料到沈长乐那小贱人竟是皇后的女儿!”
闻言,谢青棠不禁蹙眉,可太后已然癫狂,说话更是没了顾忌。
“两母女都是贱人!特别是皇后这蹄子,最是不听哀家的话,嫁给皇上后,竟撺掇皇上来夺哀家的权,若不然,哀家又怎会对她的嫡子动手!她没想到的是,枕头风也比不上哀家同皇上的母子情深啊。”
谢青棠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太后竟毫不知悔改。”
“悔改?”太后冷嗤,“权柄之下,成王败寇,后悔是最无用的东西。其实,你能来寻哀家,那哀家也不算全然输了。”
太后是个聪明人,可这份聪明,全然用在了算计上。
“太后跟藏在世家背后的人做了什么交易?”谢青棠不打算兜圈子了,“听说张四姑娘将要议亲了。”
太后垂眸整了整自个的衣摆:“你问的还是他啊。”
“太后曾说,此人运筹帷幄、机敏过人,又能借世家的势,太后下一步谋算必然是跟他的交易。”
“既如此,哀家又凭什么同你说?”
谢青棠步步紧逼:“太后娘娘往后在天上,不想看看我们谁胜谁负?”
“你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戏有什么看头?”太后幽幽道,“谢安饶,你输定了!”
“未到最后,胜负未定,太后娘娘如何断言?”
“他比你狠!”
谢青棠沉默。
“看在老定北王的份儿上,哀家最后再给你一个提示吧。”
谢青棠抬眸,直视着太后。
“偌大的定北王府,能轻易让其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要什么证据一搜就来。”
谢青棠瞳孔猛缩,叫太后看得心中更是快意,才续上了方才的话。
“你是没想到,还是不敢想呢?”
字字句句,直戳心窝。
谢青棠起身,同太后行礼告退。
一出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口候着的王志。
王志低眉顺目地同他行了个礼,他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了。
***
见得特意来陪自个用膳的谢青棠,沈长乐第一句便是:“堂姊来寻过我了。”
谢青棠面上表情未变,先是坐下给沈长乐夹了一筷子菜,才问道:“都说了什么?”
沈长乐给了墨香一个眼神,待屋内宫人都退下后,答:“不过是担忧我们罢了,还有我们手上的名单。”
谢青棠又给沈长乐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你如何说?”
“自然是照实了说。”沈长乐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孕妇体热,加之暑意逼近,吃这会儿饭的功夫,她鬓角已然有些湿意,谢青棠见了,又拿起一旁宫人留下的扇子替她扇着风。
沈长乐见谢青棠这番忙活,一把将他手中的扇子夺走了,兀自扇着风。
“你可消停着些吧,我吃顿饭,你光顾着照顾我了,你好生吃点吧,我慢慢同你说。”
“能照顾你,我很开心。”
但谢青棠还是乖乖地重新拿起筷子用饭。
沈长乐满意了,继续方才的话头:“我跟堂姊说了,我们没有那份名单,堂姊性软,又没有心眼,说不得会将此事放出去。”
谢青棠笑着摇了摇头:“不然,堂姊看似没甚主见,只是她不愿与人争罢了,为了我,为了定北王府,此事她谁都不会说。”
“但驱使她来的人,必然会同她套话。”沈长乐并不轻松,“我现今也不知,将堂姊拉进这场风波,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已然进退维谷,不论有没有名单,那些人都想我们死。”
有名单,那些人会忌惮,或暗杀;但没有名单,那些人会放肆,或明抢!
良久,谢青棠才轻声答道:“那就不退了。”
沈长乐眼眸一定:“是啊,早已退无可退,那便勇往直前。”
“王志,你还记得吗?”谢青棠转了话头。
“他不是跟在太后身边吗?太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她身边的人怕是也活不了了。”沈长乐不无感叹,“当初给了他一条活路他不愿走……”
“他会活着。张四姑娘要出嫁,王长寿是个忠心的,应该会跟着太后,但他又不愿王志的日子不好过,势必会将他塞过去。”谢青棠放下筷子,“王志也是个念旧情的人,太后想将张四姑娘的婚事作为交换便是他跟我说的。”
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沈长乐沉默半晌,轻声道:“何必呢?”
“我知道,当初你是想到我了吧。”谢青棠伸手握住了沈长乐的手。
沈长乐点头,又道:“那他有没有说要将张四姑娘嫁给谁?”
“说是祁家。”
“祁游?”
“依照太后的性子,我猜想是祁镇。”
“他岁数都可以当张四姑娘的爹了!”
“可于太后而言,祁游羽翼不丰,祁镇才是最佳人选,他又掌握着原定北军,足够了。”
沈长乐突然想到了张四姑娘,那如水般的女子。
“她也不过是无根浮萍罢了……只是,祁镇掌握着定北军,总也叫人不安,你心中可有成算?”
“漠北六大部近来又不安稳了,虽非我所愿,可这未尝不是个契机。”
恰在此时,一阵大风袭来,院子里的树叶抖得簌簌作响。
墨香在外面着人收拾:“快点,要变天了,得早早将东西给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