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被李却救回后其实万分虚弱,需要多休息,可她强撑着硬是要去听谢青棠他们谈事,后来好容易安静下来了,孩子又闹着吃奶,所幸宫中奶妈被接了来,倒是不用她操心,只是不免有些吵闹,她也没睡个踏实,冷不丁又听到赵凌来了,一个激灵,就醒了。
谢青棠正在给沈长乐拉被子,见状,温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沈长乐摇了摇头,往旁边的两个摇篮望去,又抬头看了眼正在摇篮边守着的两个奶妈。
谢青棠见了,以为她是担忧孩子,低声道:“无事,先前吃过奶,现今还睡着呢。”
沈长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又急忙拉住谢青棠的衣角。
“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赵凌来了?”
谢青棠望着沈长乐,见她眼中含着浓浓的不安,才恍然回过味来。八壹中文網
他的猪猪今年也不过才十六,是自小被沈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遇到他之前,她从不曾经历过这些动乱。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额发,眼中是满满的爱怜。
“没事,我就是进来看看你和孩子们,我去院子里见他,不会走远,你好生休息。”
他们还在文宣侯府,白日里又发生了那许多事,沈长乐和谢青棠自是不会叫孩子们离开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沈长乐拉着谢青棠的衣角,不让他走。
“不要,你们就在外室谈,我要听。”
谢青棠一碰上沈长乐含着担忧和不舍的目光就不忍拒绝她了。
“真是拗不过你。”
沈长乐知晓谢青棠这是允了,喜滋滋一笑。
“夫君最好了。”
谢青棠心弦一颤,着了两位奶妈还有边上守着的两名宫人去隔壁耳房歇会儿,才俯身在沈长乐额际留下一吻。
沈长乐一怔,谢青棠很少这般主动,他似乎总是羞于如此……
羞于面对自己的欲望,羞于对她过多的触碰。
这样的羞耻感源自于他对于己身的惩戒,可这一切本就不是他的过错。
救不了定北王府不是他的过错,效忠于已然腐朽的皇室也不是他的过错,说到底,他只是想要求一个盛世太平。
门‘吱呀’一声,她回过神来,就见谢青棠逃也似地往外室走去。
她禁不住低笑一声,伸手抚上了自个的额头。
她想,会好的,所有的伤痛,总会好的。
赵凌进屋后就见匆匆从内室走出的谢青棠,躬身朝他作了个揖。
“微臣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赵御史星夜而来,所为何事?”
谢青棠说话的声音不似以往般温润,也并不冷感,不咸不淡的。
“臣是来请罪的。”
赵凌姿态谦卑,可惜,谢青棠不吃这套。
“方才在院子里,整个文宣侯府的人都请过罪了,想必不日陛下还会下圣旨小惩大诫,赵御史以后严查手下人便是。时辰不早了,二少夫人和寒幽想必今日也是惊吓过度,赵御史回吧。”
赵凌心知这是谢青棠的敲打,告诉整个文宣侯府,今日文宣侯府能逃过一劫,是因为谢青禾和他们的孩子。
“今日之事,虽非臣所愿,却由臣的不查之失而起,导致逮人有可乘之机,臣定当谨记教训,约束己身,严格管束下人,再不叫今日之事重演。”
赵凌这番表态,听得谢青棠心头五味杂陈。
以前的他,或许会觉着情真意切,现今却觉得虚伪作态。
“赵御史,我屡次叫你回去,你不回,你是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谢青棠决定不再兜圈子。
“此事,我原本想留待明日的。”
沈长乐身子虚弱,听着赵凌前面那番车轱辘话紧张害怕的情绪渐渐散去,就要被卷进睡意中去,却被谢青棠陡然的直接给惊醒。
她想,是了,今日是寒幽的百日宴,青棠总想能够善始善终,全寒幽个父母合心作陪,可有人心里有鬼,过不得这个良宵。
赵凌面上歉意渐次收敛,眉眼间被肃色揪紧。
“臣不知殿下所言何意。”
谢青棠起身,缓步行至赵凌面前。
“赵子晟,屋内只有我和你,还有已经睡着的长乐三人,我就问你一句,我们的同窗之谊、谢家同你的情谊,还有……堂姊同你的情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幼时情分仓促,在乎的不过是长大后,他的情义是真是假?
“殿下,赵子晟从来都是将这些情谊放在心间的,只是……”
前面不管是多好听的话,一逢转折,后面的才是说话之人想表达的真实之意。
谢青棠一言不发,静待他接下来的话。
“在浑浊的世间,有时候清白,反倒是一种罪过。”
赵凌看着谢青棠,眼神很是沉静,似堪破了这世间最难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