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压下心头慌乱,定了定神,道:“将人请过来!”
当看着独身一人前来的谢青禾时,她就快要撑不住了,但还是强作镇定地问道:“孩子……”
谢青禾上前紧紧攥住了沈长乐的手。
“莫要担心,孩子们被张都指挥使带着脱险了。当时赵凌派来的人追得急,我只好跟他们分开走,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到得东都才甩开了他们,没想到变故已生……”
其实不是这样的,她知道孩子需要人保护,但是有奶娘在,她在与不在没甚分别,左不过是拖累,何况她的孩子在这里、她的仇人也在这里……
听说孩子无恙,沈长乐只觉浑身的血液终于开始流动了,可新的担忧又涌上了心头。
张添不算个墙头草,但他也不算个忠心耿耿的人,顶多算是闻利而来的人,可面对张家这个庞然巨物时,他又不是全看利益的,是个敢恨之人,就不知他敢不敢用心了。
事已至此,只能用人不疑了。
她端看能不能解眼下之困局了。
“堂姊,孩子……”
谢青禾将小寒幽接过,掀开她的襁褓看了眼,虽说眼角红红的,方才显然是哭过了,但好在是生龙活虎的。
她将孩子紧紧抱住:“孩子,是母亲对不住你。”
“堂姊,这一战不知会如何,你只管护好自己和孩子便是。”沈长乐伸手握住了谢青禾的小臂,“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曹皇后之死,谢青禾也看见了,于国、于家,曹皇后都是位值得敬佩的女子。
为女死,也为国之未来做出了抉择。
她看了眼尚在襁褓的孩子,她想,她心中也有了答案。
但她什么也没表露,只是顺着沈长乐点了点头。
“殿……”匆匆进得门楼来的尚未忙改了口,“回禀娘娘,外面局势很是不好,禁军我们尚还能抵抗,可加上左野带来的军队,实在左支右绌,也发了消息,请求城郊的大军支援,防卫营还在休息的两万士兵若没受阻,定然能在一个时辰内赶来,其余军队……”
沈长乐蹙眉:“左野大抵有多少人?”
“三万。”尚未面色不变,“两个时辰我们还是守得的。”
“可怕就怕在防卫营的两万士兵已经被人阻拦在路上了,可我们守城的上万将士却是分散在皇城的各个口子,最后守两个时辰也不过是徒劳……”
沈长乐话音还未落,就有士兵匆匆来报,防卫营的军营也发了消息来。
“是遇袭的信号。”
可最为不利的还是她父皇说的三十万大军,皇城分明已乱,可他们根本就没有来勤王的打算。
按理说,左野手头的私兵在动的时候,他们作为守卫在皇城城郊的大军,早该发觉不对,可他们却毫无动静。
她父皇助长的世家气焰,终究是反噬到了他们的身上。
她手上的兵符,真就成了废铁一个!
“只有冲出去了。”她透过洞开的大门,望向楼外雪花飞扬的天空,“大开大门,撕出一道口子,不计一切代价冲出去!”
只产生了一瞬这样的念头,她就改了主意。
皇位是鲜血淋淋的,但不该用这些士兵的血来浇灌。
“罢了,他们要的不过是我身后的那把至高交椅,要的是踏着我的血、我的名誉,来造一场天命所归,孩子们都逃出去了,我也不怕了,新皇总会来为我报仇的。”
她转头看向尚未。
“尚都统,待会儿你就抓住我,佯装投降吧,赵凌要上位,要继续博一个仁德的名声,那他就不会怪罪你还有防卫营的将士们……”
沈长乐此话一出,尚未立刻半跪在地,守在门楼内的士兵也随之跪了下来。
“娘娘,您是一国之母,若将您交出去,且不说臣遗臭万年,就是不能护得国母平安,臣何以为将?拱卫皇城,本就是臣及防卫营众位将士的使命,何须娘娘以命替我们担了所有?我们有我们的使命,娘娘也有自个的使命,娘娘定要为这片大地带来安宁和乐,请娘娘退避!”
“请娘娘退避!”门楼内的士兵随即应声,其声响彻整座城楼。
沈长乐泪目,谢青禾更觉一颗心被揪得生疼。
这样的局面本不必发生,就像他们定北王府本不必走向这般惨烈的结局。
她不想再看见忠君爱国之辈枉死在面前了。
“对啊,皇后娘娘,该死的,不该是我们!”
话罢,她就趁沈长乐反应不及,大踏步出了门楼,走到了对外的城楼上。
沈长乐大骇:“堂姊!”
谢青禾充耳不闻,护着孩子,不惧射来的箭矢,疾步走到了城楼边沿上,一双眼搜寻着左野的身影,待看清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人,她用尽浑身气力喊道:“左野,你想赵凌的孩子去死吗?”
她话音刚落,抱着孩子的双手就缓缓伸出了城楼,眼中是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