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就是禁俗务,远权势。不得和世家勾连。就算你现在还只是流羽,还不算是真正的济世教道士,但该守的戒律还是要守吧。”
“莫非是教友当前?”
少女道士愣了一下,表情微有些尴尬。“我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不是济世教中人,只是算在济世教义舍里长大,也有相熟的威仪道士想引介我入教,所以我对济世教的规矩还是很清楚的,忍不住来问问。”
“.也不算外人.”女道士点点头,表情缓和了许多。“那你也知道我们流羽行走四方,除了历练之外就是要要宣扬济世之道,普济黎民,如果能立一方庙宇,塑仙尊金身,为百姓庇护解灾,那更是善莫大焉。”
“对。不过这和你帮唐家做事有什么关系?”
济世教中教职是根据祭拜不同的济世仙灵而分,其中最为常见的有两种,一是治病救人,驱邪除秽的光世行者,可看作是济世教的医者,还有一个就是行使武力抵抗妖兽镇压邪秽的威仪道人,就是济世教的武者。在接受祭酒封敕之前,有志于此的教徒都需要四处游历锻炼,准备成为光世行者的叫做‘流光’,为成威仪道人而游历的则叫做‘流羽’。所以严格来说,这位少女还在为了成为道士而历练,不过一般人不会分辨这个,也并不在意。少女道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是湖东城城主唐无忌大人对我的考验,他让我在湖东城暂领职务做事,若是真能对湖东城有益,就允许我们在此建庙传教。他这只是以私人身份请我帮忙,并非以城主身份邀请济世教之人,所以我答应他暂代这守卫副长之职也只是个人私事,不算违了教中戒律。”
“哦?原来如此.”张宏正点头如果是这样的理由,也算勉强说得通了,想了想又问。“那如果是他骗你呢?”
“骗?”
少女一愣,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唐无忌大人怎能骗我?他身为一城之主,自然是一诺千金。”
这好像也有道理。唐家人就算不怎么厚道,但毕竟是天下有数的大世家,一位城主似乎也不大可能故意去蒙骗一个小小的女道士。不过仔细想想之前那些守卫对她阳奉阴违的态度,其中似乎又有些古怪。“对了,小兄弟你叫张宏正,是吧?”
少女道士问。之前方朗卓看身符铁牌的时候她就站在后面,也顺便看到了上面的文字。“小——兄弟。”
张宏正撇了撇嘴。“你才多大?”
“在下白玲虎,十七。”
张宏正白她一眼:“那也和我差不多,不要装得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三十七呢。”
这少女道士咳嗽一下,微微尴尬地扭了扭身子,似乎是想做一个和之前不一样的姿势和神态出来,但最后好像也不知道怎么摆放,依然是一本正经地问:“那张兄弟,既然你也是义舍长大,又有修行资质,为什么不加入圣教,反而要当散修,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之前那贝肉的味道还在口中回旋不去,张宏正吐了口唾沫,说:“我自有我的打算。济世教虽然是好,但规矩戒律太多婆婆妈妈,我不喜欢。”
“你怎能说圣教规矩太多婆婆妈妈?”
白玲虎一双英气的剑眉朝中间一搭,几乎能听见哒的一声轻响。“你自小在圣教义舍中长大,应该能明白教中的每一分规矩都是有原因的,若无这些规矩,圣教如何能井然有序地发展至今,如何能救济百姓?而圣教的戒律也都是为了源自仙尊所授的仁爱慈悲大道,你细心体悟,应该就能明白。这就如父母教训儿女一般,都是出自一片纯慈至爱之心.”“打住了!”
张宏正连忙伸手。“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见得就必定能被儿女喜欢的。不和你多说了,我这买的贝肉再不整治就要发臭了,花了我几十块灵石呢,浪费不得。回见。”
眼看这少女突然拿出了义舍里夫子的那副讲经训导的嘴脸,张宏正立刻就再没了和他聊天的兴致,转身就走。但想不到的是之前还对他爱理不睬的白玲虎却跳下石台来,紧跟在他后面说:“张兄弟,我觉得你对圣教多有误解,随时有踏入歧途之险.”“我觉得你头脑死板,随时都有被人玩弄于股掌之虞。”
张宏正脚步不停,连连挥手。他以前在济世教义舍的时候就最烦那些舍监训导,一副苦口婆心口沫横飞只是为了你好的样子,虽然他们多半是真心实意的好心,但确实让人受不了。“若无圣教,说不定我们早就成了路边一捧黄土不在人世,圣教救我们还教我们一身本领,那我们今生所存的唯一目的就只求让仙尊所授的慈悲大道普济世间,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白玲虎在后面毫无放弃的迹象。“现在我圣教在唐家领地势单力薄,正需要人手来帮忙,不如你也来”“先说我不是自小在济世教长大,我十岁才去,在里面最多不过三四年光景,而且就算没有济世教我也能活下去。当然济世教帮我甚多,我若是以后修为有成,灵石灵晶的有富余了,也会回教中去捐赠,但现在就算了吧。”
“你这人怎能这样?”
白玲虎的眉头是皱了又皱。她容颜俏丽中原本就带着一种勃然的英气,这皱眉的动作让她的英气更为浓重,几乎有些咄咄逼人与人誓不罢休的味道。“怎能这样只为自己,自私自利?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你毕竟在圣教中生活过这么多年”“你这人又怎能这样?”
张宏正几乎被气得笑了起来。“怎能这样食古不化,头脑僵硬?非要拿你的那一套硬加在别人身上?难道你就真能为了济世教什么都愿意去做?”
“那是自然。”
白玲虎回答得理所当然。张宏正站住,转过头来看着白玲虎,少女道士也看着他,神色坦荡坚毅,仿佛真的随时都可以为济世教上刀山下火海。张宏正问:“那像这次这湖东城城主,如果不是叫你来做什么守卫队长,是叫你杀人什么的呢?”
白玲虎立刻回答:“杀乃济世戒律第一,我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做的,此外还有淫邪,妄语,贪利那些自然也在内。身心顺理,唯道是从,从道为事,方为道士。和我济世道戒律相违的一切,不管是如何的条件交换都绝无妥协违逆的余地。”
“啊,对对。”
张宏正拍了拍脑袋。“那么叫你做一些不在戒律之内,但又极为反感极为恶心的事呢?比如比如说吃屎。万一那位唐无忌城主说济世教想要在湖东城中设庙,就要你每日吃屎十斤,难道你也愿意么?这可不在戒律之内。”
“这这.”白玲虎顿时目瞪口呆。“唐无忌大人为何要我去做那种事?这绝不可能。”
“别去管可不可能,只问你愿不愿意!”
张宏正伸手朝她一指,加重了语气和话语速度。“你不是为了弘扬济世道什么都愿意么?而且我听说一些世家子弟穷奢极欲,什么玩乐的法子都玩腻了,就喜欢作弄人,万一他就喜欢看你一个济世教的女道士吃屎呢?你愿不愿意?你若不吃,这湖东城就永远没了济世教的一席之地。”
“这这.”少女的脸色先是通红,然后变得惨白,半晌之后才毅然点头,却又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一样地虚弱。“若是为了弘扬济世大道,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但我是不愿意的,一小口都不愿意。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你别来烦我了。”
张宏正丢下这一句,趁着白玲虎还有些发懵的时候提着竹筐钻进了人群,一溜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