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仍有腰牌和杀手的事情悬在心头,但是没了二房的挑衅和设计陷害,温浮欢的生活总算平静了不少。
经过上次的事情,温浮欢和温书麒的距离莫名拉近了许多。
温书麒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跑来静芜苑,或者向温浮欢讨教学堂里不懂的问题,或者同她学一学抚琴和下棋。
秦氏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说两人虽为姐弟,但是毕竟男女有别,还是莫要太过亲近了。
温书麒对次并不在意,仍旧一天两三趟的找温浮欢,并且乐此不疲。
温府坐北朝南的暖阁里,几个炭盆齐烧,暖气氤氲开来,熏得人脸庞红彤彤的,连暖阁里的花儿都开得比往日娇艳了些。
一男一女两人相对坐在矮榻上,中间摆了一张棋盘,上面布满了黑白相间的旗子,仔细看来,黑子已经占了半壁江山。
“我娘就是太小题大做了,我们是姐弟,本就该多亲近些,旁人爱胡思乱想,是他们思想腌臜,心里龌龊!”温书麒愤愤不平道。
温浮欢清浅一笑,手里执着一颗黑子把玩,笑眼睇着眉头紧皱的温书麒。
“夫人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你马上就要十四岁了,若是换做贫苦人家的孩子,已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自然不能不多注意些,免得落人口舌。”
温书麒在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抬起眼,目光灼灼的望着温浮欢:“我才不要娶妻生子,就算要娶,也定是要娶如姐姐这般聪颖灵慧的女子!”
温浮欢眉眼低垂,纤长卷翘的羽睫在眼底落下一大片阴影。
她素来喜爱净色,今日亦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蝶纹锦衣,青稠般的秀发绾成了松散的髻子,斜斜簪了一柄梅花簪子。
暖阁里热气氤氲,熏得她面颊绯红,仿佛盈盈水波中的一株应绽未绽的初荷,端的是让人移不开眼的潋滟风姿。
“姐姐……”温书麒不禁有些失神。
温浮欢轻抬眼,手执黑子落下,淡笑道:“你输了!”
温书麒微愕,低头一看,可不是么,自己的白子竟就剩下了寥寥几颗,在呈包围之势的黑子中间,孤立而无援。
他无奈的摊手道:“哎,又输了,这已经连着输了好几局了!真怀疑我是不是没有下棋的天赋!”
进来添茶的柳儿闻言,轻笑道:“三少爷真是说笑了,我家小姐打小就下棋,请的也是名师,哪里是你说赢就能赢得了……”
话还未说完,温浮欢便轻咳了几声,可惜已经晚了。
温书麒已经捕捉到柳儿话里的重点,疑惑道:“打小就学下棋?姐姐不是被一户贫民家庭收养的吗?”
柳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不敢多言。
温浮欢则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解释道:“养父原是个私塾里教书的先生,闲来无事便爱教我识文断字,刚巧他又爱下棋,也顺便教会了我!至于什么名师,那都是柳儿胡说的,作不得数!”
“原来是这样啊!”
温书麒虽然笑着一带而过,但是心里却仍是有些疑惑——对温浮欢说的话,以及她很少提及的过去。
“欢儿姐姐在上面吗?”
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外面传来,接着便响起了上楼的“噔噔噔”的声音。
温书麒脸上登时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一把将棋子丢到棋盘上,不耐烦的道:“她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啊!”
温浮欢也略微有些头疼。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卢家的大小姐卢明雅。
卢明雅近来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三天两头的往温家跑,而且还抓住温浮欢了就不放手,一口一个欢儿姐姐,叫的比亲妹妹都甜。
温书麒觉得她是不怀好意,冷嘲热讽的刺激了她好几次。
卢明雅生气归生气,却仍旧三不五时的来找温浮欢。
她不比温落娉和蒋乐婉,心思和脑筋都简单得很,处处讨好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故而并不让温浮欢讨厌。
温浮欢真正头疼的是卢家的两个少爷,卢明琛和卢明帆。
他们借口不放心卢明雅的安全,每每都和卢明雅一同前来,并且别着劲儿的献殷勤,搞得温浮欢一个头两个大。
这不话音才落,卢明雅就掀开帘子,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她今儿个穿了胭脂红的夹裙,外罩缀有狐狸毛的皮裘,挽起的双髻上各簪了一朵粉色的绢花,瞧着俏皮又可爱。
“欢儿姐姐原来是躲在这里呀,真是让我好找!”
卢明雅走到矮榻边坐下,瞧见摆在小几上的棋盘,问道:“你们在下棋呀?谁赢了?谁赢了?”
温书麒白了她一眼,语带嫌弃的说:“下棋讲求的是对弈的过程,结果有什么重要?你就知道问输赢,真是粗俗!”
“我看是你输了棋,不想让人说,怕丢脸吧?”卢明雅一语道破。
“你!”
温书麒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指着卢明雅“你”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真是不可理喻!”
卢明雅扒着下眼睑,冲他做了个鬼脸。
“雅儿,不得无礼!”
随着一声轻微的训斥,暖阁的帘子再度被掀开,一袭墨绿锦袍,外罩松绿色鹤氅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眉眼清俊如画,气质翩然若兰,端的是如玉般的陌上公子。
他向温浮欢略一拱手,微笑问候道:“温二小姐,别来无恙……”
问候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身后的来人撞了一个趔趄,差点碰到一旁的摆架,而撞人者恍若未觉般,大喇喇的往那儿一站,献宝似的道:“欢儿妹妹,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说罢,便击了两下掌。
登时便又下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放在了暖阁中央。
盖子掀开来,里面都是一些动物的皮毛,毛质顺滑柔软,在从窗子透进来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迤逦的流光。
卢明帆捞起一件道:“樊城的冬天可冷了,你拿这些皮毛做袄子,穿上可比那些棉絮的暖和多了!”
瞧着他手里像是才刚剥下不久的皮毛,温浮欢仿佛隔着空气,闻到了上面冲鼻的血腥味,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