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采涵一事虽然算不上温浮欢和梓舒的共患难,但却毫无疑问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自那日以后,温浮欢没有再像初见时那般唤梓舒作姑姑,而是改了口称呼她为梓舒姐姐。
梓舒因此还不无戏谑的调侃她,说想听她叫一声姐姐,付出的代价可当真不小呢!
温浮欢则但笑不语。
近来,皇上的胃口有些不太好。
虽说以前用膳的时候,为了防止被有心人看出他的喜好,皇上都是每样菜最多吃上三口,但是这几天以来,送过来的御膳,皇上基本上都怎么动过,很多菜更是原封不动的又送了回去。
温浮欢不禁有些担心,提议传太医过来瞧瞧,却被皇上拒绝了。
“朕没事,朕只是吃腻了御膳房做的那些菜!”皇上如是道。
他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目光悠远的道:“欢儿,你可还记得,当初朕和你一起微服出宫的事?”
“是,奴婢记得!”
温浮欢自然不会忘记,那次可是少有的她把心思动到了皇上身上,并且利用他揭发了吕氏父子和礼部尚书勾结的阴谋。
沈星竹更是因此拿回了应得的新科状元郎的称号,如今才能位列朝臣。
分明是过去了许久的事,回想起来却恍若昨日般历历在目。
温浮欢凝了凝神,不动声色的看了皇上一眼,眸底掩去了些许疑惑。
皇上为什么会冷不防的提起这件事呢?
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温浮欢心下凛然,交叠放在身前的手不觉用力,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垂眸等着皇上接下来的话。
“朕记得当时你带朕去了妙香居,喝了妙香醉,吃了黄金八宝鸭和松鼠桂花鱼,还有好些朕在宫里不曾吃过的美味佳肴,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回味无穷!”
“呵,皇上原来是嘴馋了!”温浮欢轻笑道。
皇上回过头,一双幽夜般深邃的瞳眸落在了她身上。
温浮欢蓦地止住了笑,惶恐道:“奴婢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凝视她半晌,方收回视线,缓缓转回头,继续望向殿外的花红柳绿,羽毛乌青的雀儿在枝头叽叽喳喳,似是唱着自以为美妙的歌儿。
“……朕还是喜欢以前没大没小的你!”他轻叹了一声,似有感慨的道。
“皇上,人总是要成长的!”
“可是朕不喜欢成长了以后的你,诚惶诚恐,唯唯诺诺,变得和这个宫里的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朕有时候就在想,也许是朕做错了决定!”
“皇上怎么会错呢?皇上不会错的!皇上永远都不会有错!”
温浮欢抬起头,目光盈盈的道:“若说错,也是奴婢错了,奴婢没有变成让皇上期望的样子!奴婢……让皇上失望了!”
“以后只有你和朕在的时候,不要自称奴婢!”
“奴、欢儿遵命!”
都说君心难测,温浮欢望着皇上近在咫尺的背影,却丝毫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转移话题道:“皇上若是想念妙香居的佳酿和美馔,可以派人把那里的大厨请进宫来,专门为皇上做一顿美味佳肴!”
皇上背对着她摇了摇头,幽声叹道:“罢了,再是美味的佳肴,也品尝不出当时的味道来了!”
话虽如此说,但瞧着皇上依然日日没有胃口,温浮欢心里还是着急的。
于是,她托人出宫去了妙香居,花重金向那里的大厨买来了黄金八宝鸭的秘方,跑去御膳房,准备亲自动手做。
温浮欢始终记得梓舒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只有皇上好了,她们才能跟着一并好,否则就算皇上不会把她们怎么样,她们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而在她没有找到更好的出路之前,留在御前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温浮欢到底高估了自己。
她并不是做饭的料子,生平唯一会做的也就是玫瑰酥了!
黄金八宝鸭那些看似简单而寻常的步骤,操作起来却比舞刀弄枪还难,尤其每一味调料的把握极其困难。
温浮欢拼尽了全力,也只是做到了形似,至于味道……简直天差地别!
“呸!”
她吐掉嘴里的鸭肉,把自己不晓得第几次做好的黄金八宝鸭,连带盘子一起丢到了御膳房外面。
有宫人们养的狗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对着看上去色泽金黄可口的鸭子嗅了两下,又摇着尾巴跑开了。
难怪妙香居的大厨说,不要重金也可以把秘方给她,原来同样一味黄金八宝鸭,却不是谁都能做成的!
温浮欢品尝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我当是谁呢,把这御膳房整得乌烟瘴气的,原来是父皇身边的沈姑娘啊!”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引得她眉头微皱。
温浮欢抬眼朝门口处望去,只见身穿一袭宝蓝色蟒袍的男子悠闲的迈了进来,俊秀的面容上挂着戏谑的笑,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邪佞。
男子在进门处站定,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沈姑娘可需要帮忙?我可是在所不辞的!”
温浮欢扬唇冷笑,起身行礼道:“不敢劳烦四殿下!”
是的,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在宫中臭名昭著的四皇子李奕颢!
都说人的缘分甚是奇特,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越是能够遇见,所以有句话形容的最贴切不过——冤家路窄!
见温浮欢行完礼便要离开,李奕颢伸手拦住了她,语气轻佻的说:“沈姑娘莫不是讨厌我?不然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呢?”
“四殿下误会了,奴婢是怕离开醇央宫太久,皇上传唤无人!”
“呵,父皇身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奴婢,你不去伺候,自然有旁的人去伺候!”
李奕颢眯眼睨着温浮欢,只觉她肤如凝脂白玉,五官清丽出尘,尤其一双眸子灿若墨色琉璃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瞧瞧你,这些许时日未见,倒是愈发清减了!”
他不由得伸出手,欲挑起温浮欢的下巴,却被对方先一步别开了脸。
“四殿下还请自重!”她冷声道。
李奕颢也不恼,兀自收回手,笑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当初若是做了我的侧妃,也不至于沦落到为奴为婢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