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的诊脉,容芸心道,果然是内气凝滞,酒色扰人。
床幔之后的皇帝,闷声闷气的问道:'是个什么毛病?'
总不能够说出皇帝,是因为后宫佳丽太多。容芸道:'父皇龙体并未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这几日颇得仙人眷顾。'
'仙人眷顾?倒是个新鲜说法,都说三王妃的医术高明,不防解释解释?'
'人生通五灵,每一个灵都是通着仙人,父皇是九五之尊,自然仙人降临次数过多,扰了睡眠自然如此。'容芸道。
'这样说来就是要多多注意睡眠即可?'皇帝道。
'也不是尽然,这五灵神仙,每每不同,或是喜欢活动筋骨,或是喜欢休整。'容芸道。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皇帝懒洋洋的问道。
'五灵仙人,虽是各有习性,总归应天时。只要日落而歇,日出而做。精气入体,一切皆好。'容芸道。
皇帝笑了起来,声音像是陈年的老风车,咕咕噜噜的。
'这满皇宫的太医竟然没有一个像是三王妃的,医术高湛。'
听此言,容芸心定,这件事情算是结了。
'既然已经说出病因,三王妃想要朕赏你些什么?'
'儿臣出入皇宫十分不便,时常想要探望父皇,也是多有不便。所以,特意想要讨要一枚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容芸道。
'说的好!'皇帝从床上坐了起来,隔着厚厚的帷幔,也只能够看见一个,朦胧的影子。
'三王妃就连要个赏赐,心里面都是惦记着朕的,不像是那些皇宫里面的奴才一个个只想要混沌度日。'
容芸耐着性子,等待皇帝说完心中感慨,话语末了。从卞公公的手中拿到了那一枚金色令牌,卞公公送容芸出大门,四下无人,卞公公笑道:'这块令牌可是有分量的,三王妃要小心使用才是。'
'好,这是自然。'容芸回道,转身离去,将令牌举了起来。看着天空,一切都是从头开始了。
'你是在哪里弄到了这个好东西?'
身后突然的声音,容芸猛然回头,看着身后站着的蒋玉涵。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先别管我,你这东西是怎么来的?'蒋玉涵看着容芸手上的令牌,凉薄的脸上有些艳羡神情。
容芸将令牌收了起来,道:'跟皇上看病,皇上送我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他啊!'蒋玉涵提起当今的至尊,竟然是一脸不屑,甚至还有丝丝的讥讽。
'你也是小心点,在皇宫里面用一个他,代指当今圣上,就不怕我偷偷说上一嘴?'容芸心中纳罕,仍旧是做调笑的姿态。
'你要是想说,便是说去,横竖我现在也是生不如死。'蒋玉涵坐了下来,眼神幽幽的看着天上飞鸟,天上的飞禽尚且能够飞出这个皇宫,偏偏自己,注定要老死在这个深宫之内!
'我又不是绯月,管理这后宫。'容芸笑道也是坐到了蒋玉涵的身边。
'绯月?你怎么不称之为皇后娘娘,我也去偷偷说上一嘴,记你一个大过。'蒋玉涵偏头调侃道。
你来我往,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天渐渐黑了。蒋玉涵对着容芸道:'下次你要是再来,就到芙蓉园找我。'
蒋玉涵匆匆离开,容芸心中郁闷,芙蓉园?这个时候只有腊梅开着,芙蓉还没有开,谁又会去芙蓉园?而且眼前之人身份着实成了一个谜,容芸偷偷跟在其后,来到了一个阴森大门之前。
蒋玉涵人影一闪不见了,容芸四处观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老宫女。拉着那老宫女的手,指着那大门问道:'姑姑,这个是个什么地方?'
'冷宫,不是个好地方。'老宫女慢悠悠的回答,眼神定定的看着容芸。许是天色已经晚了,远处传来的猫头鹰的声音,在这黑色大门之前,容芸从脚底,漫上一股凉意。
'冷宫?'
容芸喃喃自语,皇帝虽然好色,可是对于女人却是不错。从来没有说是打入冷宫的说法,不对,除了一个萧妃。
想起萧妃这个头衔,容芸又是想起蒋玉涵那张孤傲的脸,当初萧妃就是因为以自己年幼为由,不肯侍寝。所以才被皇帝打入冷宫,想想在冷宫之中已经过了五年之久。
第二日容芸好似寻常一般来了芙蓉园,在百花残败一片萧条之中看到了蒋玉涵,蒋玉涵看见容芸眼睛微亮,朝着容芸走了过来道:'现在有了这令牌就是不一样,昨日约的事情,今日就是来了。'
容芸默默不语,看着眼前的萧条,道:'玉涵,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是猜测你的身份。你的气度,与一般宫女不同,我不相信你是个宫女。可是要是将你和皇帝放在一起,我也绝对不相信你是皇帝的妃子。'
蒋玉涵看着容芸,细长的手摸了摸已经开败的芙蓉,对着容芸道:'阿云,你要是知道,我看见这满园萧瑟,只觉得像极了我自己。刚入宫之时,我千般不愿,可是父亲硬是要让我进来。我才只不过是十二岁的年纪,哪里又能够拗得过自己的亲生父亲。进了皇宫,那个他居然点名要让我侍寝?你想想看十二岁的孩子,能够侍寝吗?我拒绝,便是成了本朝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嫔妃。'
'一群畜生。'容芸狠狠的啐道,一个父亲居然将自己的幼女当做是升官发财的用具,全天下百姓的王,居然要一个十二岁的幼女侍寝。
'你会因此看不起我吗?'蒋玉涵看着容芸。
容芸有些心疼道:'天地不仁,难不成还要怪及自身吗?'
蒋玉涵刚准备回话,身后传来一阵呵斥。
'你们好大的胆子!'
'你居然敢从冷宫里面跑出来!'梓和道,眼神凌厉,又带着倨傲。
梓和是宫中老人,自然是见过蒋玉涵,容芸看见来势汹汹的绯月和梓和,心想今天这件事情恐怕不能够善了。居然被她抓住了把柄,蒋玉涵不过是一个冷宫弃妃,那能够跟绯月相抗衡?容芸将蒋玉涵挡在身后,道:'母后,今日怎么有空到了这儿?'
容芸与蒋玉涵的身份也是不同,一个是三王妃,一个弃妃,更何况容芸手上还有一块令牌?
'昨儿我便是听皇上说,三王妃是有心了,为了能够及时医治皇上的病情,特意要了一块令牌。没有想到,三王妃却是用这块令牌,跟一个冷宫妃子做起了朋友?'绯月眼神冰冷,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终于抓住了猎物。
字里行间都是针对自己,容芸又岂是听不出来,绯月不理睬容芸对着周围太监道:'还不抓起来,送进冷宫?'
旁边阴柔的太监,便是一拥而上,各自抓着蒋玉涵的胳膊。蒋玉涵面上嫌弃,对着太监啐道:'我自己会走!'
太监怵的放了手,容芸看着蒋玉涵,玉涵的性子刚烈,又是极其向往自由。要是进了那活死人的冷宫,日后想要出来,恐怕是难比登天。
'母后,请三思。'容芸道。
'三思?三王妃你约莫是在说笑话,这萧妃本就是冷宫的妃子,现在回到冷宫。那也是从哪儿来回到哪儿去,皇后娘娘,这一番不惩罚已经是极大的赏赐,哪里还有三思一说?'梓和冷嘲道。
绯月盯着容芸道:'先不论萧妃私自去了冷宫,单论三王妃你私自见冷宫妃子,这一条罪责,该是如何?'
容芸心头一惊,自己被绯月抓个正着,现如今就是百口莫辩。
梓和看了一眼容芸,落井下石道:'娘娘依奴婢之见,要是这萧妃好端端的待在冷宫,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回想起来出来,说不定是有人勾搭。'
容芸心若锤鼓,要是这半路遇见顶多是不明身份,要是有心勾搭,便是知法犯法。容芸瞧着梓和,她这一番话是想要逼死自己。
'梓和姑姑,这一番话,本王平时怎么没有听说过?'上官珏带着上官景前来,开口道。
'见过三王爷和十七王爷。'梓和冷不丁听见上官珏的声音,语气之中带有一丝惊慌。
上官景也是道:'这冷宫这么大,适才那个萧妃本王也是没有见过,要是三嫂不过是刚进皇宫,别说有心勾搭,知不知道有没有这一号人尚且不知。大概也即是,萧妃偷偷出宫,被三嫂遇见了而已,哪里像是梓和姑姑说的那样。'上官景笑道。
容芸心中大定,有他们两人在,绯月就是想要罚自己也无从下手。
'景儿你的病情才刚刚好转,现在虽说是已经开春,终究是料峭春寒,你就出来乱晃?'绯月抿了抿嘴,不去评价这二人对错。
'母后,你要是想想,只有多多出来活动,才不会变成一个木头。'上官景笑道,既然绯月不提,上官景也不纠结。
'你的身体不能够在外面多待,跟本宫一起回去吧!'
绯月带着上官景离开,上官景一脸不舍的看着上官珏。上官珏走到容芸身边,一双眼看着容芸道:'你跟那萧妃究竟是个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