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目光看过来。
一道带着惧意,另一道稀松平常。
带着惧意的是慕海遥,因为她瞧见了男人眼底的戾气。
“哥,你回来啦?那……我先上去换衣服了。”
“站住!”柳寒云叫住她。
“什……什么事啊?”
“你今天去哪儿了?”男人解开西装外套,脱下随意丢在一旁,有力的手臂紧绷着,就跟他克制的表情一样。
“我一直在工作室,后来下雨了,我的车子抛锚了,我……”
柳寒云一个冷眼扫过去,“柳寒星,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
“……没有。”她的眼神转呀转,转到了慕海遥的脸上。
慕海遥笑了下,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而且她刚刚说的话,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听到了多少。
“寒星,再说最后一次,如果你再去见那个神经病,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的意思是?
柳寒云像是听见她心里的话一样,“不客气的意思就是哪里都别去,跟欢儿一样,老实呆在家里,保镖看着跟着,寸步不离。”
“知道了。”
柳寒云怒气未消,但是很明显,他的怒气更多的是来自这个,一声不吭看好戏的女人身上。
“上去换衣服,准备吃饭!”
“喔,好。”柳寒星如释重负,一溜小跑往楼梯走去。
慕海遥叹口气,大概明白晚上是别想安静吃晚饭了。
“你是在生我的气?”她主动开口。
柳寒云冷笑了下,“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为什么?”
柳寒云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俊美的脸上全是冷意,“你跟寒星说,你爱我,嗯?”
“我……”她语结。
“既然这么爱我,怎么不肯嫁给我,嗯?”指上微微用力,柳寒云眯起眼睛。
“柳寒云,你捏疼我了。”
疼了?
活该!
“你敢帮着江景年,这点疼算什么,欢儿,别把我当傻子,告诉你,寒星是我的底线,不管是谁碰到,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撕碎他!”
“我连寒星都比不上,你凭什么要我嫁给你?”
这话……怎么听都是委屈的意思,但是出自她的嘴,就叫人分不清真伪。
柳寒云审视着她的脸,试图从细微的情绪里找到破绽,她演戏的破绽,然而没有,他只看见那双妩媚入骨的眼睛点点的泪花,心慌的有些突然。
松开手,柳寒云沉默的转身上了楼。
慕海遥闭上眼睛,自嘲的笑了笑,他想娶她,却连她说爱他都不信。
听了她表白的话,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寒星,不仅没有感动,反而还认为她在暗示他的妹妹,利用他们的感情,逼她跟景年在一起。
他想了这么多,想的这么复杂,把她想成了一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女人,就是没有想到,她可能……说的是真话。
晚餐的时候,慕海遥让佣人把晚餐拿去了房间吃,摆明了在闹脾气。
柳寒星才不管她呢,自顾自的吃完了饭,匆匆的就回了房。
柳寒云胃口不好,没怎么吃也上了楼。
没多会儿,柳寒星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的时候,就听见了剧烈的敲门声。
不用想都知道,她哥又被慕海遥关在门外了。
再然后,敲门声消失。
柳寒星笑了笑,她哥肯定找不到钥匙,估计这会儿又去爬窗户了。
这两个人三天两头都是这种模式,也不闲腻,关键她哥明明知道最后会妥协,还是要跟欢欢置气,然后再用这种方式道歉……
恋爱中的人,果然智商都是零。
她不知道慕海遥用什么方法搞定了她哥,总之第二天,她哥临去公司前,黑着脸说了句,“让她来公司报道。”
柳寒星,“……”
看着沙发上一脸得瑟的女人,柳寒星觉得自己也不应该藏私。
虽然她不觉得慕海遥躲在柳家,前呼后拥的被保镖围着,像只大熊猫一样,能真的被岳凛怎么样,但是她好歹也得提醒一下吧。
“梁四月让岳凛杀你,你最近注意点,别到处乱跑。”柳寒星别扭的说。
“杀我?”慕海遥笑笑,“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按说,她要恨也恨你,杀我做什么?”
“因为你抢了江太太的头衔啊。”柳寒星弯了下嘴角,“你们都是疯的,不用我解释她的心理吧?”
“嫁给景年,对你而言,就真的这么难以接受吗?”慕海遥敛了笑意问。
柳寒星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拳,指甲陷入掌心,留下一个个白色的月牙,“嗯,难以接受。”
“为什么?你们明明相爱,难道就因为一个梁四月,就要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吗?”慕海遥叹口气,觉得可惜。
老死不相往来,真是好重的一句话呢。
重到压在她的心头,微微窒息,诚然,她还忘不了他,甚至还爱着他,可那又怎么样!
爱就不能恨了吗?爱就不能分开了吗?
谁规定的!
她对江景年的感觉,说爱说恨都太笼统,她甚至连他跟梁四月在一起过都可以不介意,她要的,只是他的坦诚相待。
坦诚而已,有这么难吗?
他呢?
别说坦诚了,还一直都在欺骗她。
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她不痛快,谁都别想痛快!
从她跟江景年闹翻开始,时间都变快了,眨眼就是月余。
————
七月,真是不讨人喜的月份,蝉鸣伴着骄阳,聒噪又闷热。
柳寒星彻底失去了耐心,做一切事的耐心,工作室也一直处于半关门的模式,而她呢,终日流连于购物挥霍,像是要把过去二十几年都被压抑住的天性解放了一样。
柳家跟江家斗的你死我活,但这些跟她似乎没有关系似的,她一点都不关心。
袁新龄明明是她安排给她哥的助理,结果倒好,她哥一句话,小姑娘就成了她的跟班外加保镖。
她都替小姑娘委屈了,不过很明显的,比起跟着暴躁的哥哥,袁新龄更愿意跟着她,对于工作内容更是毫不在意。
商场。
逛得累了,两人在某品牌店里休息,顺便喝点咖啡。
对于她这样的大客户,柜姐殷勤得很,别说咖啡了,她就是想吃酒席,估计都能给她弄过来。
“姐姐。”袁新龄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
“嗯?”她懒洋洋的。
“江先生。”
柳寒星怔了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隔着店铺的落地玻璃,果然看见了前呼后拥的男人从扶梯上来。
六月到七月,整整三十天,江景年都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
她以为他转性了,原来不是,只是转移了目标而已。
目光一点点冷却,柳寒星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走吧,去跟江总裁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