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洛凡发现,像樊篱鸣那样的男人,如果抛掉那怪异的脾气,其实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偶尔感到自己被窥视的时候,也不去理会了。
这一天,拜托米小娇送小一到学校后,她好方便留下来收拾屋子,只是谁也想不到,竟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看到厉名扬站在门口的时候,尹洛凡整个人都感觉恍惚了一下,她怎么就没想到,以苏逸辰和厉名扬的关系,后者进出这儿岂不是来去自如?
“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反应过来,便着急将门关上,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厉名扬的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被紧紧的夹在了门缝中!
尹洛凡惊的急忙松开了手,男人却像是得逞了一般,轻笑了一声,也不去管滴血的手,直接将门给推开。
他笑的有些迷离,两个人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尹洛凡明显的闻到了一股酒味。
“最近还好吗?”他说。
尹洛凡拳头攥紧,用力之大,骨节泛白,“厉名扬,你还有什么脸面来纠缠我?”
鲜血一滴滴砸在地上,厉名扬同样盯着她,“为什么别人就可以站在你身边,我却不行?”
“因为你没有资格!”
尹洛凡不知为何,吼了一声,“我不想见到你,滚出去!”
厉名扬压低了声音,“洛凡,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有什么好谈的!”尹洛凡后退,“你又想耍什么花样?要小一跟你回去?厉名扬,我再没有办法将小一交给你了,你懂吗?!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他在你那里生活之后,都经历了些什么?!你任由危险盘旋在他的身边,你有什么资格去做一个父亲?!”
且不说自己,光看看小一经历了些什么?!
尹洛凡的眼中是无止尽的恨意,看的人触目惊心。
厉名扬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徒手剥开,而后绞杀,直至血肉模糊。
“我……我不是来带小一走的,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他很想开口告诉尹洛凡,他是道歉来的,为五年前的事情,为先前的事情。
他想解释自己当初的态度反差为什么如此之大,他想解释自己只是想保护尹洛凡,可是那时候的他早已心力交瘁,焦头烂额,所以才轻易轻信了别人。
他想解释自己是多么想保住她,不让她落在樊家人的手上。
他想解释最初带小一转学,嘴上虽说为了小一能有更好的生活条件,而实际上,自己是想留住尹洛凡。
他想解释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所以……好好谈谈吧,洛凡。
却见尹洛凡红着眼睛,说:“厉名扬,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的事情本来就仓促,就当我们之间从最初的时候,就是一场笑话,好吗?彼此放过,互不相欠,我怕了。求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洛凡,你听我解释,五年前,我和樊家有合作,厉氏集团陷入危机,父亲他……”
厉名扬还没来得及将所有的话说完,就直接被尹洛凡打断,“我不想听,你可以滚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好像她在说:看,今天天气真好。
可是轻巧的一句话却足以将厉名扬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多余,“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听他解释,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让他重获新生的机会。
可是尹洛凡说什么?
她说:“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无辜?所以你为无辜的解释在我这儿就可以得到原谅?呵,解释……当初我也想给你解释,可是你呢?你把我关进在房间里,我以为你只是一时生气,结果呢?疗养院里的时候,不是你动的手我知道,但是送我进去的人是谁?是你啊,你才是罪魁祸首!别说被人蛊惑的话,别说一时冲动的话!解释……一句解释就要让我忘掉之前发生的一切吗?!我做不到!”
“我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我……”他的声音颤抖着,脸色也白的吓人。
他是罪魁祸首……
他不奢求一句解释能换来她的原谅啊,他只是……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仅此而已。
“厉名扬,你觉得我会接受吗?”尹洛凡轻而易举的撕开了厉名扬最后的防线,“你要为你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啊。”
厉名扬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是啊……他得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可是这代价真的太过痛苦,不如……不如要了他的命可好?这样好歹能干脆一点啊!
“现在,你可以滚了吗?”
“洛凡……”厉名扬慌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决绝的她。
她所承受的一切都是自己带来的,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强加给她的。
尹洛凡,尹洛凡……是不是应了那句古诗:人生若只如初见?
你是不是已经恨透了我,后悔遇到我,你是不是已经狠心的将我……从你的生命里,尽数剔除了个干净?
他倔强的不肯相信,伸手去拉尹洛凡,指尖轻触,她的颤抖顷刻传了过来。
啪~!
一巴掌便毫不留情的甩在了厉名扬的脸上。
“滚啊!”
眼泪夺眶而出,尹洛凡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是用尽毕生力气吼出来的。
厉名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被尹洛凡的一番话伤得体无完肤,他终于切身的感受到了她当初的绝望,被自己心爱之人抛弃的绝望。
他逃也般的离开了她的住处,一路跌跌撞撞,路上行人来往,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满身鲜血的男人。
一个踉跄,他摔倒在地上,有路过的美女凑过来问,“先生,请问需要帮助吗?”
他躲闪,慌乱的爬起来,逃也似的离开。
满世界都是尹洛凡的声音,满世界都是她的影子,满世界都是……
何曾这么狼狈过?何曾这么狼狈过……
他逃回了家,紧闭了门,来不及爬上沙发便已经瘫软在了地上,他呼吸都打着哆嗦。
原来……原来痛到深处,连呼吸都痛彻心扉。
他闭上眼睛,眼角却有晶莹的光在闪烁,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压抑的低吼接二连三的发出,最后……凝成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