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倒影。
长生愣了愣。
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一袭黑衣面无表情的自己。
比起她的灵动来,他的确似是一个毫无情绪的冰块。
也不知他想了甚,只见他眼眸轻敛,将视线收了回来,以极轻的语气道,“你无需怕我!”
“啊?”景如没太听明白。
长生见此,再不说话,恍如一块动也不动的木头桩子。
景如自讨没趣,鼓着腮帮子暗自琢磨了一番。
他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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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聊得尽兴后,一行人这才准备离去。
乎赫由几个弟兄搀扶着下了楼,从怀里掏出银子来,带着几分醺醺醉意道,“掌、掌柜的,结账!”
一边说着一边又与慕容承烨傻笑道,“许久未曾喝得如此尽兴了,舒坦!待我从南归来时,到时再宴请子邺兄一番!”
慕容承烨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比起这些个东倒西歪的汉子,他还能牵着楚知南的手,显得甚是端庄。
他笑道,“待乎赫兄下次凯旋而归时,该由在下做东,与兄台喝个不醉不休!”
乎赫正要接话,却听掌柜道,“客官,您这账已经结了!”八壹中文網
“结了?”乎赫皱眉,一脸迷茫,“谁结的?”
掌柜将视线落在了景如身上,“方才这位姑娘给结了!”
“不成不成,这不成!”他当即摇头,“方才那账多少银子?你将钱退还给姑娘,说好我做东的,哪能让姑娘结账?”
“阁下不必客气!”楚知南开口道,“既是在京都遇见了,该是由我夫妇二人尽地主之谊才是。阁下不如下回再做东!”
“不可不可!”乎赫钻上了牛角尖,“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顿饭理应由我做东的,掌柜的,还请您将钱退还给这位姑娘!”
掌柜的真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瞧了瞧方才的账单,见乎赫一个劲地往外掏银子,面色有些纠结的看向楚知南,“这……”
未等楚知南搭话,慕容承烨便罢了罢手,“乎赫兄若当我是朋友,这顿饭便莫要同我抢了,咱们来日方长,下次再聚!”
乎赫也并非那等扭捏之人,见二人铁了心地要做东,只好将钱袋子收入衣袋中,拱手以礼道,“那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待我等下回再来京都时,定要宴请二位!”
“好,我们等着!”
慕容承烨露齿一笑,瞧了眼外头入暮的夜色,“今日天色不早,乎赫兄不如先去歇着,我等兄台归来!”
“好!”乎赫应声,又与慕容承烨说了几番兴致高昂的话。
天色已晚,外头已有马车来接,慕容承烨见着等候在马车旁的曹公公,揽住楚知南的腰上了车。
等二人坐着马车扬长而去时,乎赫想了想,又折回到方才的酒楼,问了掌柜一声,“敢问掌柜,方才那顿饭花了多少银子?”
掌柜瞧了乎赫一眼,报了个数字,“四十六两!”
“四十六两!!”
未等乎赫震惊,他身后那几位弟兄便惊讶出了声,“这一顿饭,竟吃了四十六两?”
四十几两啊,可够他们生活好几年了。
掌柜的见他们一脸震惊,笑了笑,看向乎赫,“这位壮士,你可知方才同你等吃饭的是何人?”
乎赫自是不知晓,被酒醺红的眼睛眯了半分,“掌柜的认识?”
“这京都有几人不识得那位啊!”掌柜啧了一声,“能与那二位一同用饭,真真是你们修来的福气哦。”
当年慕容承烨纨绔的声明在京都远播,加之他总做不着调的事儿,京城里有几人能见过他?
之所以未引起轰动,乃是因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这位天子,自来就不会去摆架子,也不允许别人刻意去行礼。
这是他当三皇子时便定下的规矩。
乎赫身侧汉子见掌柜如此神色,因是喝了酒的缘故,便嗤笑了一声,“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难道他还能是皇帝不成?”
原本只是反驳掌柜的一句话,不想对方却直接拍了手,“没错,方才同二位用饭的,正是我北矅天朝的天子天后。几位真是好福气啊!”
此话听得几人当即打了一个颤,酒意在顷刻间似乎醒了个大半,“天、天子天后?掌柜的,你莫不是诓骗咱们的吧?”
那九五之尊竟是这般没有架子?
“有甚可骗的,这京城里谁不识得呀?”掌柜的扫了扫自己的衣袖,“尔等瞧见皇后娘娘姿色了罢?那可是南燕第一美人,着实美得不可方物!”
他们、不得不信了。
都知晓北矅与南燕之间结了姻亲,为保两国安宁,南燕公主嫁入了北矅为皇后娘娘。
关于楚知南的美貌,他们在路上第一次见时便被其惊艳了一番。
乎赫此时只觉着脑袋嗡嗡的。
他忽然觉着自己真是愚笨得很。
当初他们在路上遇见的二人,如今又在北矅京都遇见……关于南燕公主加入北矅之事,天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说南燕公主为天下第一美人。
又有传言说,北矅三皇子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倘若他大胆去推想推想,不难猜出二人身份的。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与弟兄们离开酒楼的,但他肯定今夜定会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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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马车内,慕容承烨将楚知南抱在了怀中,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肩上的幽香味,唇角高高勾起。
“许久未曾同人这般喝过了,畅快得很!”
她把玩着他的手儿,“那乎赫倒是一条汉子。”
“维哈族人部落在北疆地带,常年极冷,若是以他之力能将维哈带往富裕之路,倒也算是解决了我心头的一件大事!”
男子的语气轻轻柔柔,闭着眼眸道,“他们世代居住在北疆,搬也搬不得,一年收成不过一季,冬长夏短,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来带动那一片地域的经济。
若是能建起一支商队来,多少也能带领一部分人先奔富,余下的人,只要能在一季中收获一年粮食,保证吃不愁,便算解了我心里的大题。”
身为一国之君,自是要为百姓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