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程岁刚进公司,就被经理喊到办公室。
“小程啊,昨天多亏有你,才能拿下那个项目。我为公司有你这样的员工感到骄傲,但是……”
程岁安静听着。
经理皱眉道:“即便你再有能力,可身患那样的病,我也不敢用你啊。”
听此,程岁全然明白,她低头:“抱歉,我今天就离职。”
经理叹口气:“昨晚答应你的六万块钱,还有项目提成之类的,你等会儿去财务那领了吧,回去以后好好治病。”
程岁颔首离开,她走去自己的工位开始收拾。
周文茶坐在对面,抿唇看她,眼里满是慌张。
程岁领完工资走出公司后,周文茶猛地起身追出去。
“岁岁!”
电梯间,程岁停住脚步。
周文茶站在她身后一米,哽咽道:“你别怪我把你生病的事告诉经理,我也是没办法啊……”
“我今年刚离婚,身上背着房贷车贷,上面有两个父母需要照顾,下面还得照顾一个三岁的孩子,我做家庭主妇整三年,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工作机会,但公司即将裁员,我不得不这样保全自己……”
“虽然我们自幼相识,但生活更重要,你能理解我吗?”
程岁看着即将抵达的电梯,回头看她,平静道:“回去吧,我本来也只能做两个月的工作应下急,不怪你。”
周文茶眼圈发红,将手里紧紧攥着的一个信封递过去:“我没太多钱,这是一点心意,你……照顾好自己。”
程岁笑着摇头:“不用了,你也照顾好自己。”
话落,电梯门打开。
程岁走进去。
门缝即将合上时,周文茶哭着说:“对不起。”
写字楼外一片乌云,狂风大作,伴随几道若隐若现的闪电划过。
程岁在公交站牌下等车时,暴雨降落。
忽然有一连串的狗叫声响起,很轻,仿佛饱受痛苦。
程岁转头去瞧,仔细辨认方向,最后撑着伞往草丛里走。
一大株灌木丛后,一个浑身湿透的金毛躺在暴雨里。
它看起来奄奄一息。
程岁把雨伞撑在它头顶,四处张望,起身冲进一旁的便利店,买了热包子和牛奶。
她跑回去,蹲下,将包子掰成一小块,去喂它:“乖狗狗,吃一点吧。”
金毛已经很老了,嘴张得有些费力,牙齿慢慢磨着咀嚼。
程岁把塑料袋在地上摆成小碗形状,将牛奶倒在里面。
金毛一点点爬起来,舔着往嘴里喝。
待它喝得差不多,暴雨也变小后,程岁起身回到公交站牌下继续候车。
可没过几分钟,金毛突然露面,朝她艰难走过来。
它停在程岁身前,用脑袋去轻轻蹭她的小腿,动作尽显讨好亲昵。
程岁微怔,蹲下身子,盯着它的眼睛问:“你是想和我走吗?”
金毛似是能听懂,它轻轻“汪”了一声。
程岁有些两难道:“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没办法好好养你,我没有那个能力……”
话落,公交车正好到站。
程岁急忙起身去乘车。
右脚刚踏上公车,身后就传来金毛低低的呜咽声,听起来有些可怜兮兮。
程岁另一只脚怎么也迈不上去了。
她咬咬牙,转身。
金毛的眼睛瞬间有了光亮,冲她不停歇摇尾巴。
程岁一脸无奈摸它的头:“好了好了,你跟我走吧……我多打一份工,应该可以养得起你。”
金毛顿时来了精神,开始兴奋抖毛。
它身上的水滴像雨水般四处溅落,程岁忙伸手去挡,脸上却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
一扫多日来的阴霾。
停在街道对面的悍马车,雨刷器来来回回摆动。
坐在驾驶座的陆厌始终偏着头,透过车窗往公交站牌下看。
脑海里闪过多年前程岁同他说的话。
“陆哥,等以后我们结婚了,养条狗再养只猫吧,好不好?”
“好。”
“那你会娶我吗?”
“会。”
一口烟呛入嗓子眼,陆厌猛地伸手将烟拿走,低头剧烈咳嗽。
恰好手机来电。
他按下接通。
纪朗:“你让我调查的事出结果了,来miss酒吧我给你。”
陆厌驱车前往。
纪朗坐在卡座上,下巴微抬示意。
陆厌将桌子上的文件袋拿起来,抽出里面的纸快速看完。
随后坐下,漫不经心喝了杯酒。
他的视线直直落向站在门口的男人身上:“过来。”
男人面无表情走向前:“二少。”
陆厌把文件袋摔在他身上,淡漠道:“你还有个上大学的妹妹?”
男人眉头一皱,高度警惕:“您……”
陆厌撩起眼皮,深邃的黑眸安静注视他。
男人低头:“您不会那样做。”
听此,陆厌低笑一声,反问:“在你眼里,我是个好人?”
男人不说话,开始认真琢磨。
良久,才道:“二少有何吩咐?”
陆厌视线陡然一变,音色充满压迫:“做个哑巴。”
男人咬着后槽牙,迫不得已点头。
陆厌扫他一眼,起身独自离开。
他驱车前往宠物店,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一堆狗粮冻干和小玩具。
悍马停在老小区楼下,陆厌趁着暴雨天没人出门,快速下车将后备箱的几个袋子扛起来。
五位数的皮鞋踩在混着泥水的雨地上一点都不心疼,高大身影阔步前行,由着暴雨淋湿衬衫和西裤。
陆厌走进程岁居住的单元楼,在家家户户门前放了一袋。
然后站在她家楼下的阶梯上,捡起一块掉在地上有些分量的墙皮,往门上砸。
一分钟后,程岁开门往外探头,陆厌忙避身。
“咦?”程岁没看见人,颇为疑惑。
正要关门时却发现家门口居然有袋狗粮!
她惊讶蹲下,仔细去瞧,袋子上面写着五个大字——社区送温暖。
程岁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邻居家门口,也有那么一袋狗粮。
她不再疑心,高兴抱着往客厅走:“小狗狗!你真是福星啊!我刚捡到你社区就送狗粮了!”
金毛叫了两声,程岁还在笑,音色充满欢愉。
楼下的陆厌站在拐角处,被捋到后面的发丝仍在滴水,平时颇为冷峻的一张脸,此刻正勾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