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程岁刚放下手，就瞧见眼前多了道身影。
黑色的笔挺西裤和一双皮鞋。
她缓缓抬头向上瞧，在走廊的白炽灯下，看到了陆厌。
“陆总，需要我送您回家吗？”
程岁在一瞬间的晃神后，仍旧履行好司机的本分。
陆厌的眸色很深，他什么都没说，只俯身，伸手向前。
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自己受伤的左手时，程岁猛地站起来向左侧迈一步，把双手背于身后，声线平稳：“陆总，您需要吗？”
陆厌感受到了她的闪躲，伸出去的指尖慢慢蜷缩，收回。
“需要。”
话落，他转身就走。
程岁睁大眼睛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她以为他会说“不用”。
陆厌快走到拐角时，停下步伐，偏头往回看。
程岁忙提步跟上去。
外面冷风阵阵，程岁怕冷，几乎一路强忍着哆嗦钻进驾驶座，她刚想启动车子，就听见后座传来男人的声音：“去海边。”
“咳咳……”程岁没忍住咳嗽了两声，以为听错了，忙回头又问了遍。
得到确切答复后，她只好启动车子往海边去。
这刮大风的天气，去海边，会冻死人吧。
程岁感觉身上更冷了。
等抵达海边时，是半个小时后，她刚停好车，就瞧见陆厌开车门走下去。
老板没叫她一起，程岁也不想去吹风挨冻，便自己缩在驾驶座，拿起旁边的保温杯，拧开，喝了口茶水。
这个保温杯不错，都一天了，还是暖的。
程岁身上的寒意散去不少，她偏头，透过车窗往外看，陆厌独自站在海边，身上没穿大衣，上身只有件衬衫，一看就很冷。
他在困扰什么？
发现自己很喜欢雯雯，又在纠结和张家的联姻怎么办吗？
程岁笑着摇摇头，轻嘲自己管太多，她收回视线，放了首悠扬的古典曲，靠着椅背，半阖眸舒服待着。
陆厌在外面站了整整快两个点，才折返回去。
他直接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果然，程岁睡着了，怀里抱着保温杯，整个人往下蜷着，脸色有些红，因为受到冷风吹袭，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陆厌打开后车厢的门，把她怀里的保温杯抽走放在旁边，再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后车座，伸手拿出一条干净的没拆封的灰色小毛毯，披在她身上。
随后，他自己前往驾驶座，驱车，驶向南山别墅。
程岁始终都睡得很香，她被他从车里抱出去时，还下意识偏头往陆厌怀里藏，想寻找点温暖。
陆厌脚步微滞，不过一秒，又加快速度，把她抱到主卧床上放好。
帮她脱掉大衣和鞋还有袜子，将温暖的天鹅绒被子盖在她身上。
程岁舒服地侧身蜷了蜷，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呼吸变得均匀。
陆厌将在宴会上穿过的衣服通通丢进垃圾桶里，不要了。
再去浴室洗澡换了身黑色睡袍。
他走出来时，外面的夜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一直无声闪着亮光。
他走过去看了眼，有许多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来电有朋友的、张家的、还有柳蓉的。
微信多了个雯雯。
他看都没看，直接给朋友拨回去。
“你的绯闻我都给你放出去了，海港市的各大媒体和杂志都会刊登，明早应该就会发酵得很厉害。”
陆厌走到阳台，倒了杯水，喝一口后，按下挂断。
他垂眸，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把手机关机。
然后放下杯子，折返回主卧。
掀开另一侧的天鹅绒被，躺进去。
主卧里没留灯光，几乎一片昏暗。
陆厌平躺着，眼里没有丝毫睡意。
程岁睡得迷迷糊糊觉得还是冷，下意识往热源处挪动，她摸到了非常温暖的东西，像是一个大型的会发热的毛绒娃娃。
像极了奶奶在她八岁那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程岁手臂一横，将娃娃的上半身搂住，再抬腿，把娃娃的下半身也圈住，最后脸在娃娃的脖子处蹭了蹭，这才又舒服睡了。
陆厌从被她碰到的那一瞬，就浑身僵硬。
等她彻底把他抱住时，他慢慢偏头，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感受她打在他脖间的呼吸。
陆厌在心里纠结不过三秒，转身，迅速将局面扭转，他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手掌轻轻摸她的头发，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声音压低：“岁岁，晚安。”
翌日早八点，程岁慢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主卧的天花板上时，有些懵，起身，视线左右移了移，发现自己居然在南山的主卧！
这个认知，让她猛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还是昨天在医院换的那一套。
可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程岁伸手敲敲脑袋，只记得昨天她在海边等陆厌时，困到睡着了，然后怎么会来到这……她完全记不清。
天呐，不会扣工资吧。
程岁忙掀开被子下床，把被子收拾好，争取没有一丝褶皱，没掉下一根头发，这才拿着手机慌乱下楼。
客厅没人，厨房却传来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
程岁有些局促，她双手悄悄抓住自己的毛衣衣袖，一步步慢慢挪过去，在门口看着男人的高大背影，斟酌道：“抱歉啊陆总，我昨天……”
话只说到一半，她便不再继续。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昨晚睡着后，无意识下，犯没犯其他的错。
咖啡机响个不停，几秒后，才彻底消停。
陆厌转身，左手端了杯咖啡，右手端了杯热牛奶，他将牛奶递过去：“没事，昨晚辛苦程小姐了，我会给你一笔额外的奖金。”
程岁伸手接下牛奶，透过玻璃杯感受着温热，浅笑了笑。
不扣工资就好。
至于昨晚在宴会厅发生的事，让他这么一说，她才又猛地想起种种。
程岁低头，轻轻抿了一口牛奶。
压下关于昨晚的一切负面情绪。
她保持着身为下属在领导家的专有表情，笑着抬头，拍了句马屁：“陆总热的牛奶很好喝。”
陆厌差点被咖啡呛到，他撩眸，看了她一眼。
笑得没心没肺。
好像对昨晚发生什么全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