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厌像是个要不到糖的孩子,他执拗道:“他会给你捧骨灰盒吗?他会给你做小蛋糕吗?会在你睡不着时,蹲在门口给你讲漫画书吗?”
程岁没搭理他,她把脸往膝盖里又埋了埋。
陆厌将下巴放在程岁的肩头,蹭了蹭,眼底浮起嫉妒和涩意。
车子抵达白马路。
陆厌继续将程岁抱上楼,先把她放在主卧的沙发上,伸手去褪她身上的毒皇后衣服。
在张姨给浴缸放好水后,他抱着她走进去,把她放在里面。
温热的水流,让程岁变得舒服不少。
她轻轻叹息,脸色在热气中,变得有些微红。
陆厌脱下了西装外套,把衬衫袖子挽起来,坐在浴缸外的小板凳上,伸手挤洗发液,弄出泡沫后往程岁头顶抹。
他的动作很轻柔,手法细腻,完全不像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能做出来的细致活。
程岁闭眼,静静享受时,陆厌的声音又传来:“他会给你这么洗头吗?会有我洗的好吗?”
明明那个‘他’只是幻想出来的,但此刻的陆厌就像失了智,偏偏认为那个男人就是真实的。
就可能会出现。
比如说今天的谭彦北。
谭彦北看起来的确比他性格要好一些,那没准真的会很温柔给她洗头。
这么一想,陆厌牙根都开始发酸。
他手上的动作变得更细致,更温柔,像是非要提前比一比,他才是最好的。
好不容易洗完澡后,程岁换了身纯棉的睡袍,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陆厌见她还没睡着,就非得拉着她去卧室阳台的地毯上坐下。
他背靠沙发,让她窝在自己的怀里,和她看同一本漫画书。
程岁有些困了,眼皮一直打架,根本看不进去一个字。
耳朵听到的声也在断层。
只有陆厌时不时翻漫画书的动静。
就在这时,张姨推门进来,给送退烧药。
陆厌伸手接下,照旧捏碎,往程岁唇边送。
见程岁将药片抿进嘴里,他又没完没了问:“他会捏药片吗?捏的能有我好吗?”
程岁闷声咳嗽两下,听他这么说,差点直接将药片呛进气管里。
陆厌伸手,将水杯递过去。
程岁已经懒得和他口头上计较些什么,此刻,她没有那份心力,只想闭眼睡觉。
何时睡着的,程岁记不清楚,只知道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
陆厌没在旁边,想必早就去上班了。
她下床去洗漱,却发现牙膏早已经挤好……去更衣室换衣服,发现被挂在最外面的那个毛衣还有点余温,似是刚烘干过,最适合现在穿上。
程岁下楼吃早饭时,餐桌上摆着好几款小蛋糕,都是新兴的款式,看着就很有胃口。
不过,大早上的,她没有一点想法。
陆厌并没有去公司,他似是专门在等她醒,然后开车,带她去家具市场。
她不明白,陆厌究竟在发什么疯。
甚至,她自己都忘了,昨晚在车厢里,说过什么未来期许。
但陆厌,却记得很清楚,那几条像是烙印在他的脑门上,像是踩在他的高压线上。八壹中文網
凭什么非得那时候挑窗帘挑沙发?
现在去挑。
他的品味比起未来的那个他,不会差。
程岁走得很慢,仍是照旧将下巴缩在毛衣的高领里,目光徐徐从旁边的货架上路过。
最后被陆厌带到一排窗帘前。
“挑一个,挂在主卧。”
陆厌出声。
程岁缓缓抬头,视线从左到右依次划过。
心里无奈叹口气,却懒得再和陆厌费什么口舌。
她的视线,最终停在最右侧最不起眼的地方……
那里的确挂着一条窗帘……是很特别的款式……散发着浓浓的重金属摇滚风的黑色骷髅头。
看清楚图案的那一瞬,陆厌额角青筋一蹦,他问:“喜欢这个?”
程岁点头。
陆厌大手一挥:“就要这条。”
旁边的经理忙笑着附和:“有品味!程小姐真是有品味!”
程岁觉得他在讽刺自己,脸上有些臊得慌,伸手往上提了提毛衣的领子,遮住下半张脸。
陆厌走回来,揽着她的肩膀往沙发处走。
程岁有些累了,她随意坐在一个荧光绿的真皮沙发上,不动弹。
这是个单人沙发。
陆厌站在她旁边问:“喜欢这个?”
程岁低头看鞋尖,慢慢颔首。
陆厌深吸一口气,给了经理一个眼神。
经理立刻笑道:“程小姐的品味真是好,这是我们商场囤了五年的好货,别人都没有发现美的眼睛!”
程岁被说的不好意思,却硬撑着‘我就是有品味’的状态,认真附和点头,表示知道了。
陆厌驱车载着程岁回家,家具公司的人开着货车在后面跟上。
不出半个小时。
主卧的风格就全变了。
从最开始的温馨原木风,到现在的……很诡异的风格。
窗帘被换掉,可能是骷髅头的两个眼睛那里布料比较单薄,再加上荧光绿沙发,导致两个眼睛那里的光,隐隐发绿。
如果不开灯,真就像是……身处地狱。
程岁站在门口,端着茶杯,盯着那对眼睛,怎么也喝不进去一口茶。
她慢慢摇头,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何必和陆厌赌气,现在就变成了自我折磨。
程岁蹲在角落,俨然不想往房间里多迈一步。
陆厌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抱臂瞧了眼此刻的主卧。
几秒后,他向前一步,蹲在她身边。
伸手拿走她握着的那杯有些冷掉的茶,送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然后起身,把她也从地上拽起来,带她往楼下走……
“我让张姨新买了许多花,我们一起去栽吧……”
程岁下楼的脚步停住。
她的手,紧紧抓着楼梯扶手。
陆厌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程岁的眼里很平静,仿佛能轻易看穿他的急躁、不安。
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试图走回二楼。
陆厌紧追两步,拽住她的手腕问:“今天怎么不开口说话?”
今天的程岁,只有一定限度的肢体动作,比如说点头,摇头。
除此之外,连声最普通的“嗯”都没说。
程岁始终紧绷的肩膀慢慢耷拉下来。
她也不知如何,情绪来得很怪。
她仿佛又回到了奶奶刚死的那个时候,她真的……很难开口去讲一个字。
没有任何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