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凌晨一点。
整座城市陷入了安静。
旅店长廊的灯幽幽亮着。
程岁依旧是白天那副装扮,但她的步伐很轻,像猫一样,上楼几乎没声音。
她用万能房卡,打开了陆厌的房门。
里面一片漆黑。
男人应该睡着了。
程岁把步伐放得更轻,她借着透过窗玻璃渗进来的少许月色,走到床边。
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男人。
他上半身未着衣物,健硕有力的胸膛均匀起伏,腹肌下,套着一条长裤。
程岁伸手,指尖缓缓往他鼻端凑……
还没碰上,她的手就被人倏地握住了。
男人的手指,温热有力……
床头灯被打开……
室内突然变得明亮。
陆厌的一双黑眸很冷,他看着闯入自己房间的不速之客,寒声道:“你在做什么?”
程岁半夜睡不着,想过来试试他的鼻息,怕他晚上自己睡出事。
却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程岁稳了稳慌乱的心神,借用自己现在是旅店老板娘的身份,手指瞬间卸力,变得柔若无骨,还意图往他胸膛上凑……
像极了一个色女。
陆厌对此举,简直厌恶到了极致。
他手腕用力,把老板娘的手甩开。
没什么好气道:“滚!”
程岁目的得逞,只要她不被揭穿身份,不会被他用各种法子送回海港市就行。
她笑着转身,往外走。
陆厌没直接躺下,而是起身,走进浴室。
拧开水龙头。
用冰凉的水,混着洗手液,清洗自己刚才被老板娘碰到的手。
他觉得脏。
洗了整整三分钟,他才走出浴室,折返回床。
靠坐床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
是程岁穿着婚纱的单人照。
陆厌借着床头灯的光亮,静静看着。
良久,指腹落上面,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又放到自己唇边,阖眸亲了下,才关灯入睡。
…
翌日。
早六点。
纪朗被陆厌硬从床上薅起来。
“干嘛呀!这才几点啊老兄!”纪朗困得要死。
自从入东南亚地界,就是他一路开车,好不容易才睡个觉,这么早就起,吃不消啊。
更何况,他们打算晚上去酒吧把那个主管引出来的。
现在早起,实在是没必要。
陆厌却一秒都等不及。
他只要想起昨晚柜台换浴巾,还有凌晨老板娘偷偷进他房间的事情,就感到憎恶。
“起来!我们换家旅店住。”
听此,纪朗一个鲤鱼打挺,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顶着一头乱发,惊讶睁大眼睛。
瞧了眼好友的神色,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便笑着揶揄:“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陆厌倚墙站着,双手抱臂,神色冷淡。
见此,纪朗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他当然知道那个老板娘就是程岁。
三天前,程岁联系他,问他陆厌即将去的地址,且要他帮着隐瞒。
纪朗就告诉了。
于是,他故意道:“我觉得老板娘虽然看不清脸,但身材能看出是个大美女,要不你就从了吧……”
陆厌眉头微挑,却没有丝毫动容:“你想要,你要。”
纪朗却顿时来了精神,他拿出手机打开录像:“你再说一遍!你说了可就别后悔!”
陆厌懒得搭理他。
纪朗也收起玩笑,摇头驳回他的提议:“你就将就住吧,方圆几里地,这家旅店比起其他家已经很好了。其他旅店,私底下都做皮肉生意,晚上乱的很吵得很,你确定能住得下?”
听此。
陆厌眉头皱起。
他没再说什么。
纪朗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后,和陆厌下楼。
打算在这座城市里随意逛一逛,也打探打探那个主管的消息。
路过柜台前,看到了老板娘。
老板娘今天穿着一条白色长裙,万古不变的,是头上仍旧围着丝巾,戴着墨镜。
纪朗友好打了个招呼。
陆厌则目不斜视,压根不理会。
程岁的目光落在男人背后,看他挺拔的身姿,握铅笔的手动了动……
一个男人的背影倏地被勾勒在纸上,活灵活现。
这座城市不大,就是很破,路很难走。
俩人回来时,已经是中午。
知道旅店周遭没什么好吃的食物,他们特意在其他地方吃的。
但纪朗,却特殷勤多带了一份,主动给老板娘。
还吩咐店家要少油少盐不放辣。
尽可能做的营养健康。
陆厌倚着墙,从口袋里摸出支烟,还没点燃,就被纪朗伸手拍落。
他挑眉看过去,神色有些不解……
“别吸烟啊,老板娘一看就是个不喜欢闻烟味的。”
纪朗笑着说完,就拎着装食物的袋子去到柜台前。
程岁接过,在纸上写了两个字:“谢谢……”
是中文。
纪朗扫了眼,笑着摆摆手。
程岁拎着袋子,回到房间吃饭。
纪朗走了一路,又累了,打算回房间睡会儿,休养生息。
陆厌不喜欢房间里的味道,他宁愿在大厅的椅子上坐着,至少这里能闻到的,只有午后阳光的气味。
他随意抽了本放在架子上的杂志。
静静翻看着。
老板娘的那只猫,往他脚边凑,像是不怕生,想要他抱。
陆厌却没赏一个眼神。
这时,旅店门口传来脚步声。
进来对年轻男女,互相搂着,眼神拉丝。
男生用手指在柜台上磕了磕,用本地话喊开房。
但老板娘却迟迟没出来。
男生等得越发不耐烦,开始骂骂咧咧。
怀中的小女友也抱怨不停。
陆厌在大厅里被吵到了。
他眉头微皱,想起老板娘是个哑巴,可能顺带听力也不太好。
所以会听不见……
他实在是不想让别人扰乱自己清净,便起身,放下杂志。
走到柜台后,伸手去敲门。
但老板娘还是没有回应。
陆厌便不打算管了。
那对小情侣却认为他也是这个旅店的负责人,便拉着他不让他走。
叽里咕噜说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陆厌越听越烦。
但现在他还想悄无声息打探到主管的下落,不宜在这里闹出太大事情。
只能带着浑身的寒意,走回房门前,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程岁其实听见了。
但她实在是出不去。
因为她在回房间吃饭时,把打开的饭盒放在小桌上。
刚要吃,却不成想,桌子居然破到她手肘落上面就塌了……
饭菜洒了她一身。
她只能先去浴室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