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派人处理好故障后，陆厌的助理也将换洗衣物和电脑以及各种文件送到。
陆厌洗漱完毕，穿着一套黑色蚕丝睡衣裤，坐在阳台上处理公务。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的街道已经一片寂静，连个车影都瞧不见时，突然听到走廊传来一阵尖叫，听起来很热闹，都很高兴的样子。
那住在对门的程岁恐怕也会在走廊吧。
陆厌动作加快，把剩下的几个邮件回复完毕，随手拿起放在床边的一条小灰毯盖在腿上，挪到门口，刚要开门出去时，手又收回来，转动方向去浴室看了眼自己此刻的形象。
他伸手整了整衣领，拨了拨头发，低头把毯子拿走扔回去。
又不是重症病人，整得那么可怜做什么。
可当手再次落在门把上时，又迅速收回，他回去取了毛毯，披在腿上，头发拨乱，脸上的期待表情慢慢降低，对着镜子让眼角耷拉下来，身体放松，神情落寞，装出一副颇为低落和狼狈的模样。
然后，再次去向门口。
这一次他没犹豫，直接开门出去。
顺着声音向前，最后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间会议室。
里面有不少人，将近十来个，他有印象的，只有当初在饭局那四个。
众人见他来了，一时都保持沉默，纷纷颇为紧张的样子。
就连李康都以为，是他们太吵，闹得这位金主爸爸不高兴了。
但陆厌却笑着问：“欢迎我加入吗？”
李康忙高兴回：“当然当然！”
目前的空位，且适合存在一个轮椅的，只有程岁旁边的位置。
李康忙过去把椅子拉开，把陆厌推过去。
“你们继续，我就是听听。”
陆厌此话一出，众人也就没再顾忌，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听了将近十分钟，陆厌才了解到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研究途中出现的一个问题被完美解决了，所以这群人才很高兴。
他身子向后靠，借着绝佳视角，看了眼程岁，她也很高兴，一直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她穿了套天蓝色的睡衣，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永远坐得笔直，腰……很细。
陆厌移开视线，轻轻咳嗽一声，他想摸根烟，但记得医嘱不让抽，也就放弃了。
可烟瘾上来真的很难受，他看到程岁裤子口袋里露出一个小绿盒。
是薄荷糖的铁盒。
眼看着就要掉出来了。
他像是着了魔似的，手指往前伸，小心翼翼拽着一角，把那盒糖往出拉。
很快，被他得手。
陆厌在桌子下倒了两颗放进嘴里，再把糖盒塞回她口袋里。
眼看着就要成功时，程岁的手突然落下来，直接和他的手碰上了。
二人同时一惊，程岁猛地转身的动作让同事们都看过来。
陆厌的牙齿轻轻磨着薄荷糖，当着她的面，在其他人不知道的角落，直接把糖盒一点点抽回到他的掌心，若无其事攥紧。
程岁不理解他这个行为，但只要想到他在公园说的那番话就觉得心里刺痛。
李康问她怎么了。
程岁随便扯了个有虫子的借口。
众人再次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等结束时将近凌晨两点。
程岁和陆厌往一个方向走，眼看着陆厌就要开门回房间时，程岁喊住他。
音色再次恢复成很礼貌很客套的样子：“陆先生，您不经我同意，吃了我的糖。”
陆厌眉头微挑，等待她的下文。
程岁平心静气开口：“我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没近到可以不经别人允许，随便动别人物品的地步。”
说完，俯身，手指一动，把他攥着的糖盒抽走。
然后转身回到房间。
程岁没开灯，倚在黑漆漆的门板上沉默了许久。
她觉得握糖盒的手有些烫，那上面还残留陆厌掌心的温度。
程岁低头看了眼，把糖盒随手放在旁边，然后快速迈步去往卫生间，洗手。
她把手洗了很多遍，直至十根手指头泛红才停下。
她抬头看着镜子中明显因为陆厌而受到情绪波动的自己。
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被他这么影响下去了。
程岁一遍遍自我告诫，陆厌如今已经和张允柠订婚，他们马上就要结婚，所以他无论是受伤还是情绪低落，都不应该由自己出面，真正有理由，有立场的人是张允柠。
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程岁平复好情绪，走过去，打开门。
她以为是实验室的任何人，却没想到是陆厌。
他抬头，认真道：“抱歉，我为自己适才的行为向你抱歉。”
程岁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像普通员工看见领导时那般，将那管糖重新塞进他手里：“陆先生喜欢吃这个是我的荣幸，没想到我和陆先生居然有共同的爱好。”
她话说得别扭，马屁拍的生疏，笑声里也听不出一丝真情实感。
陆厌为自己适才的举动感觉无比后悔。
当时的气氛那么热闹，所有人都那么快乐，这让他生了一种错觉，他和程岁仿佛还是可以随意打闹的关系，但其实，早就没资格了。
程岁见他不走，也不去思考他又在想什么，便没话找话道：“陆先生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陆厌回应。
程岁又道：“太晚了，回去睡吧。”
陆厌颔首，转动轮椅，在快走到门口时，他左手重重用力往一侧压，身子也往左偏。
只听一声闷响。
陆厌倒在了地上，轮椅侧翻，位于上面的轮子还在不停歇地转。
程岁刚往前迈一步，就生生停住，她站在他身后，对着走廊喊：“有人吗？陆总摔倒了，谁快来扶一扶？”
很快，就跑出来两个个头高大的男人。
他们很轻松就将陆厌扶起来，他又安稳坐回轮椅了。
陆厌的手紧紧攥着轮椅扶手，眼底下方有些炙热潮湿，他紧紧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心里却像是有人在用软刀子磨。
原来，真正的陌生人是这样。
面对男女有巨大体力差异时，可以选择不扶，找来其他个头高大的男人帮忙。
看来，他在公园里说的话起了作用。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罪有应得。